不同于宝玉“憨顽”混迹脂粉的气质,林家来的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株雨后的青杉,看上去赏心悦目。
听见脚步声,林家来的青年站起身来,看见进来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十岁的女孩。他知道林如海夫妇都已经逝世,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当下就猜到了叶姨娘的身份,深深行了一礼,说道:
“不知伯父身体有恙,林墨来迟了,未能见伯父最后一面,请妹妹和姨娘见谅。”
不知道来人的意图真的只是来接林如海的灵柩,还是像贾琏代表贾家一样,要来分一杯羹。
黛玉握紧了叶姨娘的手,抿了抿嘴唇,说道:“兄长多礼了。黛玉年幼,未能早些派人去苏州迎接,还请恕罪。”说着就红了眼圈,依例回了一礼。
两方分宾主坐下,叶姨娘问了在哪里读书,喜好些什么,一路的奔波辛苦等等,林墨都答得不疾不徐。偶尔插话回问一句,也让人不觉得突兀失礼。黛玉坐在叶姨娘旁边,细度着来人的心性气度,无一处能挑出毛病来,料想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也不如他,不禁抬眼打量着这位林家来人。
只见这位林墨五官端正,浅麦色皮肤,剑眉入鬓,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子,只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沉静的气氛油然而生。不光是黛玉感觉到了,连叶姨娘也受到了感染。丫头过来换了一道热茶,外面的天色也晚了,管家过来请示如何安排林公子的住处。
客院已经由贾琏还有一些其他来吊唁的人住下了,黛玉想了想,向林墨说道:“府内空房不多,委屈兄长暂住在亡父的书房里,不知可还使得?”
林墨听着这话,眼角眉梢的倦意顿时被一股喜色所替代,他说道:“若能够得妹妹的允许,阅览伯父的藏书,林墨真是感激不尽。”
黛玉点了点头。
黛玉自己就是个爱书成痴的,单说上一世回到贾府,只带了林如海的许多藏书孤本和笔墨纸张就可见一斑了。大观园里,宝玉虽有才气,但他的“痴”在各种女孩儿身上,薛宝钗虽也爱书,却更爱些经世致用,礼法规矩等等,三春中的迎春尤爱下棋、探春最喜书法,惜春最擅画画,竟没有一个与黛玉十分志趣相投的人。因此对于林默多了一分另眼相看,只是面上并不表露出来。
林如海的书房也是自成小院,里面另有床榻。至于被褥等等一应设施,叶姨娘都交代了下去,被褥都叫丫头换了新的,又叫人搬去两个大铜炉,烘干里面的潮气。
这边正吩咐着,有丫头来问晚饭摆在哪里。叶姨娘想了想,吩咐摆了两桌,一处摆在外面的厅堂给贾琏、林墨这些外男,一处就摆在内院里,林家的女眷们坐一桌。
诸事安排妥当,叶姨娘便携着黛玉,引林墨往林如海的书房而去。半路上正巧遇上了贾琏。
贾琏早已回到客院了,无奈一身衣服在青楼里弄得皱的不成样子,还染上了许多胭脂红印。他想要插手林家的家产,岂能以这般纨绔无礼的样子出面,因此先急匆匆地回到客院洗漱更衣之后,才往外面来。
一眼看到林墨身上的布衣,贾琏顿时就在心里下了评论:寒酸。
他自是不知道,林墨一眼看到贾琏那副酒色过度的容貌,也给他下了两个字的评论:纨绔。
叶姨娘面上微带笑意,招呼了一句贾琏,然后向林墨介绍道:“这是贾家二爷,是妹妹母舅家的表兄。”
随后,又向贾琏介绍道:“林公子,是妹妹的堂兄。”
一先一后,代表着亲疏有别,贾琏的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