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宫政和就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抽打中长大的,以至于哪怕并不想,但是随便一站,一坐,就是从小训练的样子,一毫米都不差。
他会有这点放松,几乎就是出格了。
“他挺有意思的,”宫政和唇边还是带着笑,“怎么以前没发现?”
李青龙想:以前您娶完人家进来,就放在那了,连宫家大宅都没回去过几趟,当然注意不到。想是这样想,他可什么也不敢说,继续作为冷面安保队长,保持着自己的冷酷和深沉。
“他是我的配偶,就是家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多关心他一些,”宫政和看过来,“是吧,李队长?”
他似乎不是在询问,只是需要人附和,李青龙心里想了很多,但也只是简短地回答:“是,先生。”
宫政和满意了,他们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往往问问题都不是为了答案,而是为了别人附庸他们心中早已有了的答案。宫政和点点头,不知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蔡先生要演一部剧,给他加点投资。”
“把控剧本,还有安全条件,基本待遇。”顿了顿,又说,“不可以有亲热戏。”
李青龙在旁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不敢出声,被宫政和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立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那属下就告退了。”
“嗯,”虽然笑容在人脸上延续的时间,要比其他表情都长,此时宫政和的笑意还是淡了,渐渐回到了平时的漠然,“我说的那些隐藏软件之类的,技术组都处理了吧?”
李青龙:“找了第一流的专家,不会再有问题了,”顿了顿又说,“结婚证的芯片也已经收在了蔡先生不可能得到的地方。”
“嗯,”宫政和说,“蔡先生的体检项目,包括我之前提的那几项吗?”
李青龙:“当然,都做了最精细化的测量。”
“再加一项,”宫政和说,“人格测试。”
“了解一下,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人。”
李青龙一时没回话,少有地直直看着他。宫政和也回看着他:“嗯?”
“没什么。”李青龙最终没敢说出口,心想:想了解一个人,不是应该自己去面对面交流,才最有效吗?
但他觉得宫政和做人格测试,肯定不止是为了了解这个人,还是像安排监控一样,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虽然他怀疑蔡斯年现在那么狡猾,会不会老老实实表露出真实的人格,但给出这种建议,就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了。
李青龙收拾好思绪往外走,把各种废话深深压在心底,保持冷面保镖头子的气场,出了办公室。
-
还是那面木窗,还是那间茶室,蔡斯年换了另一身黑色的汉服,对面的河希礼还是好像能直接去演韩剧男主角。
蔡斯年对着电子屏看剧本,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干巴巴地问:“我……真的要演这些情节?”
河希礼:“对。”
蔡斯年:“我还升任男主角了?”说完神情抗拒地看着河希礼,满眼都是‘我拒绝!’,‘快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河希礼顶住压力,残忍而老实地点了点头,“是。”
蔡斯年一下躺倒在地,黑发和黑衣瞬间铺散开,显得他翻的那个白眼像流星划过夜空似的,格外明亮显眼。
“我不演。”蔡斯年没好气地说。
电子屏自动调整到适合阅读的位置和角度,蔡斯年转过脸去,想避开它,电子屏又跟着他转向另一边,来回你逃我追了好几次,蔡斯年手猛地一挥:“哎,我这个暴脾气!”一下子把电子屏打散了,然而没过两秒钟,图像又自动汇聚了起来。剧本再次好好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又无辜又欠揍。
“……”蔡斯年又翻了一个白眼,躺在地上不想动了。
河希礼只好把电子屏调到自己面前。
经过他跟网站、制作方和投资方反复商谈,最终决定这个剧的剧本要大面积重写,目前只写出了前两集,他也看过,虽然觉得无论如何蔡斯年都必须出演,但还是觉得让人来演这种剧本,确实需要强悍的心理素质。
他翻到剧本第一页。
【淡入
华丽宫殿内夜晚
男主角戴着王冠,上前一大步,掀披风,手按胸口。
男主角桀骜不驯邪魅狂狷:
【我,就是全星际最帅的男人】
文字有震撼力地打在画面上。
【路德维希·圣·德·迪卡拉扬】
全景,华丽的帝王房间,仆人们围在路德维希身边。
文字有震撼力地打在画面上。
【王子】
淡出】
河希礼:“……”
他带入了一下蔡斯年的脸,在脑海中重演了一下这个镜头的画面,一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三观崩溃,一边又莫名感觉有点爽。
整个剧的宗旨,基本就是主角路德维希·一长串名字装疯卖傻的日常,让观众看了就会觉得:‘卧槽,神经病啊’,‘妈的智障’一类的。
剧情基本没有逻辑,到处都是神转折,神展开,完全不是传统的剧本形式,甚至连普通搞笑剧都算不上,让人看了以为是精神病人认真卖萌。
但是实际上,人类进化出语言功能后,就开始讲故事。十几万年后,故事被讲述得越来越精湛,人们从惊奇于故事的新奇与魅力,到随便一个人,都读过看过成百上千个故事的麻木,讲故事这个行业越来越难做,也就出现了无数奇葩的剧本。
各种掉节操的实验作品纷涌而出,一开始还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但很快也成为明日黄花。这个剧本虽然相当的让人无语,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算是新奇,但也不是这种类型剧目的第一次登场。人们看到它大抵只会心想:又一个脑残剧。
除非男主角是蔡斯年。
如果男主角是蔡斯年这个本来就挺神经病的人,这部剧就会爆。
可惜,蔡斯年正想着‘为什么老子要这样受人摆布’,‘演个神探也就罢了,凭什么让我演智障’,不太关心爆不爆的问题。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终极问题:论如何摆脱宫政和、宫家的掌控。
河希礼刚想完没一会,蔡斯年嗡嗡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分成多少?”河希礼到是没想到他接受得这么快,默默在电子屏上调出最新的合同,再把电子屏推到蔡斯年那边去。
电子屏一个科技含量极高的凌空后翻,停在蔡斯年上空,分成条款中写着一个数字,蔡斯年腹肌用力,像是机器人崛起一般,很有控制力地慢慢直起身来,看向河希礼。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比他预计的最高分成还多一半。
他问:“一线价格?”
河希礼:“超一线。”
河希礼一举一动都尽量达到拍电视剧耍帅的标准,慢慢喝了一口茶,不用剪辑就能放进mv。蔡斯年心中那些模糊的计划再次清晰了些,渐渐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自我否定了几番,终于还是妥协。
他想:十年卧薪尝胆,一朝图穷匕见。
人生就是要忍,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蔡斯年叹了口气,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开拍?”
河希礼有几分惊喜,不知跟谁联系了几句,问道:“明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