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露过的两人相识的情形,不由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看不出这样一个看似老实的汉子为了佳人居然敢去折腾阁老的公子。
卫襄对余伏波道:“你先去办事吧。”
余伏波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卫襄就过来捏住江苒的手笑:“苒苒,你这样一打扮,我都不敢认你了。不过,”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虽然粉厚了些,但还是很漂亮,我很喜欢。”
江苒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昨夜睡眠不足,她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胭脂水粉就多用了些。多亏宫里的水粉都是上上等的货,否则她还真担心一说话,粉就扑簌簌往下掉。
被卫襄这么一打岔,她紧张的心情减淡了不少。她看向卫襄,发现他虽然在对她笑,眼中却始终藏着郁色。
宣和帝的情况只怕不乐观。
江苒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卫襄手轻轻一颤,握她握得更紧了。
又等了一会儿,黄德永送几个穿着大红官袍的老头从里面出来,看衣服上的纹饰应该是内阁的几位阁老,都是神色肃然,瞥了他俩一眼就匆匆离去。
黄德永这才过来请他们俩入内觐见。
卫襄又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放松,两人一前一后走进。
江苒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她不敢抬头,眼角余光瞥去,只见到重重帷幔,并没有看到宣和帝在哪。
黄德永站在帷幔前,恭敬地禀道:“陛下,福郡王和郡王妃到了。”
“进来吧。”宣和帝的声音响起。
江苒吃了一惊,上次见宣和帝时还是她被揭穿假冒郭六的时候。宣和帝那时候虽有病容,却还是举止威严,声音有力,怎么才这些日子,就虚弱至此?
有宫女揭起帷幔,江苒跟在卫襄身后半步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坐在宣和帝龙榻前的卫褒。
龙榻的纱帐垂下,只能隐隐看到宣和帝躺在里面。
江苒原猜到宣和帝的状况不会太好,却没想到他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不禁恻然。
卫褒看了她一眼,对宣和帝道:“父皇,我先回避。”
宣和帝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卫褒安静地退了出去。
黄德永早已指挥小内侍摆好两个锦垫。
两人并肩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谢恩,江苒奉上为宣和帝准备的鞋袜。
宣和帝让黄德永收了,叫了起,欣慰地道:“看到你们一对小儿女和和睦睦、欢欢喜喜的,朕也就放心了。”
卫襄藏起眼中的郁色,笑道:“父皇您就放心好了,我们必定会好好的。”
宣和帝还想说什么,卫褒忽然又匆匆走进,脸色严肃。
宣和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卫褒禀道:“父皇,永寿宫刚刚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薨了。”
江苒心头一震,垂下头去,心中了然:赵王谋逆,宣和帝自然不会再留下谢贵妃。
帐中许久没有声音,片刻后,宣和帝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阿襄,你带你媳妇先回去休息吧,你们还是新婚,你却在我这里呆了一晚上,实在不像话。”
“父皇,您现在这样,让儿臣怎么能放心走开。”卫襄抗议道。
“你皇兄不还在吗?还有老六、老九他们也还在外面候着呢。你一宿没睡了,快回去歇了吧。”
卫褒也道:“你放心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卫襄看了兄长一眼,这才携了江苒退下。
回去时,两人同坐一车,卫襄一上车就默不作声地搂住了江苒。
“十一……”江苒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抬眼想看他的表情。
卫襄却不给她看,直接埋在她的肩上。
“怎么了?”江苒担心地问他。
“父皇大概没多少日子了。”他闷闷地道,声音惘然。
江苒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前世,父亲遭难时她已是心痛如绞,酸楚难忍,若是父亲永远离开她……她简直不知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卫襄他,一定很难过吧。宣和帝对他来说,不光是君王,更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
良久,她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回搂住他,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卫襄却没有了动静。半晌,江苒试探着叫了他两声,他却没有回答,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累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车子一直驶入兴庆宫才停下,双瑜掀帘要服侍他们下车,江苒看了沉睡的卫襄一眼,冲着双瑜轻轻摆了摆手。
她的肩膀已被枕得麻木,可他一夜未睡,她根本不忍叫醒他。
直到宣和帝的赏赐送来,颁旨的内侍在那边寻王爷王妃,卫襄这才被惊动,醒了过来。
“已经到了吗?”他的眼中还带着刚醒时的茫然,原本逼人的容色竟显出了几分稚气。
“嗯。”江苒点头,想要起身,却忽然动作僵住。
卫襄立刻发现她动作的僵硬不自然,不由担心地皱起眉来:“怎么了?”
江苒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襄却忽然反应过来:江苒是刚刚被他枕得身子发麻了。
“苒苒……”他的心中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将她抱坐在身上,轻柔地帮她揉着肩膀道,“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把我推开吗?”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翘。
江苒不自在地道:“你好不容易睡一会儿。”
卫襄见她脸红如朝霞,娇艳无方,实在可怜可爱,心中大悸。热血上涌,原本好好地揉着她肩膀的手渐渐变了味,位置越来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