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和阅历有限,只能想到诗贵而舞贱是因为诗人比舞者的地位高,而诗人又没有跳舞的天赋,于是就不遗余力地贬低打压舞者,把自己做不了的事变成自己不屑于做的事。
——有点太过于想当然了。
戚云恒有些失望,但考虑到戚雨霖的年纪,却也无法像对待两个儿子那样过分苛责。
但戚云恒知道,这丫头很是有些小聪明的,不能像对待老大那样放松随意,当即让她如二皇子戚雨溟那样把自己的课业复述了一遍,确定她并非只是单纯的抄写,然后才把这份课业烧成灰烬。
受到大皇子戚雨澈的影响,戚云恒却是没再提醒戚雨霖可以不将自己对这份课业的解答内容告知旁人。
但就戚雨霖的一贯表现来看,即便是有人问起,她肯定也是理都不会理睬的。
戚云恒这边刚看过三个孩子完成的课业,被派去陪护大皇女戚雨露的宫女红桐便过来禀告,说戚雨露已经完成了课业,请皇帝陛下过去查验。
——写得倒是挺快。
戚云恒微微挑眉,带着欧阳去了戚雨露所在的屋子。
这么短的时间当然写不出太多东西。
戚雨露一共就写了两页纸,其内容也是四个孩子中最为空洞和偏颇的。
在“诗贵而舞贱”这个问题上,戚雨露直接咬定诗词就是比歌舞高贵,一如人有高低贵贱,月有阴晴圆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而在另一个问题上,戚雨露也把解答的思路局限在了是否应该责罚伴读这一个小点上,并未像其他三个孩子那样扩展到了师与弟子的对立。
至于对的原因,自然是皇子皇女身份高贵,容不得旁人伤及;而错的理由,也简单地出自于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德准则,不该由旁人顶替。
整份课业唯一的亮点在于戚雨露不自觉地告了讲师们一状,说他们不罚皇子皇女而罚伴读其实是欺软怕硬,想要逞师者之威又畏惧皇家之权。
看完之后,戚云恒直接把这两页纸扔进了碳盆,转过头,向戚雨露问道:“为何没能带着课业过来,可是受了他人的阻挠妨碍?”
戚雨露犹豫了一下,终是实话实说,“母妃……不希望儿臣去竞争太子之位……她觉得……这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戚云恒没有评价吕妃的想法,直接反问道:“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戚雨露咬了咬嘴唇,“如果父皇真的肯让儿臣与兄长们争一争的话,儿臣……想试试。”
“朕不会因为吕妃对此事的态度就将你从继承人的名单中移除。”戚云恒给戚雨露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跟着就道,“但朕也不得不考虑到另外一点,如果你连自己母妃的些许阻挠都无法解决,将来,遇到国家大事或者百官纷争的时候,你又该如何是好?”
“我……”戚雨露答不上来。
戚云恒没有给她想下去的时间,直接道:“这一次便算了,但下一次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朕可不会像这一次这样再给你额外的机会。”
说完,戚云恒便不再多言,与欧阳一起转身离开。
在返回正殿的路上,戚云恒向欧阳问道:“重檐对这四个孩子的课业有何看法?”
“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全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欧阳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不过,你那老大若是能以如今这种心态和心智登基称帝,将来必然是要载入史册,流传后世的。”
“……重檐这番话若是被雨澈那孩子听到,定是会将其当作褒奖的。”戚云恒叹了口气。
但凡皇帝,必然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但能够出名到让后世人谨记不忘却不一定是因为其贤能而流芳千古,更可能是因为其昏庸而遗臭万年。
戚云恒听得很清楚,欧阳只说戚雨澈定会成为名君,可没说他会成为明君。
欧阳呵呵一笑,没有解释,也没再多言。
戚云恒也没去追问欧阳这句话到底是褒是贬,转而问道:“朕打算给他们再出一题,重檐可有什么合适的题目?”
“这个如何?”欧阳附到戚云恒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戚云恒立刻扬起嘴角,“若是以这句话做题目,朕恐怕得多给他们一些时间……一个月如何?”
“以他们如今能够接触到的那点学识,时间给多了也没意义,不如定在这个月底,和大朝会的时间错开——二十来天的时间,足够他们胡思乱想了。”欧阳建议道,“还有,若是可以,最好把宫中的书库开放给他们。他们这个年纪,阅历什么的就先别想了,多看书才是正经。”
“书库就算了,那里和翰林院太近,就算放他们进去,那边的人也没可能让他们安心读书。”说到这儿,戚云恒忽地话题一转,“对了,去柳县那边抄书的人手,朕已经准备好了。重檐哪一日方便,便把他们接过去吧!”
“也别哪一日了,就后天吧!”欧阳道,“一会儿我就让人去柳县那边的庄子里准备一下,把他们的住处安排好——这活儿可不是三五个时辰就能干得完的,可得费些时日呢!”
“那就定在后日好了。”戚云恒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