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晚未曾睡好的缘故吗?
——不,不对!
迷乱中,杨德江注意到妻子和儿子都已经闭上了眼睛,胸口处的起伏也越来越慢,几近休止。
——不,不能睡!
杨德江意识到情况不对,然而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眼皮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最终,杨德江还是闭上了双眼。
得知朱边到访,秦国公宋时亲自迎出了大门。
“稀客,稀客!”
“哪里,哪里。”
一番寒暄之后,朱边笑眯眯地挑明了来意。
得知朱边带回了杨德江,宋时立刻眼睛一亮,转头就朝朱边身后的两辆马车看去。
朱边也没绕弯子,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让手下人把杨德江从马车上请下,然而车门打开之后,杨德江未曾下车,过去开门的手下人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朱边和宋时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快步来到马车旁边。
车厢里,杨德江一家三口凌乱地倒在一起,乍一看像是睡着了一般,但胸口处明显没了起伏。
朱边立刻将手伸向杨德江的脖颈。
身体还温热着,但脖颈下的动脉已经没了反应。
显然,这人刚死不久。
“这是……”一旁的宋时立刻瞪起了眼睛。
朱边却没心情理他,迅速转过身来,朝后面那辆载着杨德江父母的马车飞奔过去。
打开车门,朝内一看,朱边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同另一辆马车里的一家三口一样,这辆马车里的老俩口也像睡着一般闭上了双眼,死得不能再死。
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死法。
这……
朱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车厢里的味道,很快就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甜。
但他却闻不出这种味道是什么,而闻到这种味道的他也并未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想了想,朱边干脆动起手来,将杨德江父亲的衣服剥光,查看他的身上是否存在伤口或是痕迹。
宋时这时也跟了过来,见朱边竟然剥光了死者的衣服,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朱边冷冷答道,“我把人好端端地接了出来,怎么到了你家门口,竟然就变成了几具尸体!”
“不是你干的?”宋时愕然问道。
“我吃饱了撑的,送两车死人给你?!”朱边没好气地反问。
“许是……许是陛下……”宋时也觉得朱边的态度不像是故意为之,便将怀疑的对象指向了已经与他近乎于撕破脸的皇帝陛下。
朱边冷冷一笑,一边继续检查着杨德江父亲的尸体,一边嘲弄地说道:“陛下若是这种性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宋时不说话了。
确实,戚云恒若是小肚鸡肠到了这种地步,连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都不肯活着还他,哪还会容许他活蹦乱跳地在那儿添乱,早想法子把他给弄死了!
这时候,朱边已经把杨德江的父亲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只是一无所获,未能查出死因。
“很遗憾,国公大人。”朱边道,“这人,我恐怕不能还给你了。”
“为何?”宋时一愣。
“我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衙门,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朱边漠然答道。
此刻,朱边的心里已是冰火两重天。
杨德江一家与他就隔了两个马车的车壁,而他们何时死去,如何死去,他却全然不知,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而且把他打得生疼生疼!
与此同时,朱边又因为杨德江一家的死法而背脊发寒。
这五个人显然不会是在同一时间因为同一种突发的疾病而暴毙,必然是有人对他们下了毒手,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但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朱边想不出来,只觉得可怕至极。
心念一转,朱边忽地想起一事,马上转过头来,揪住宋时的衣襟,厉声问道:“你可知道——若是这世上有人对前朝的继国公嫪信以及你面前这一家人恨之入骨,那会是谁?”
朱边问得很是突然,再加上眼前这一幕的震动尚未消散,宋时便想也不想地脱口答道:“当然是前朝皇帝!”
话一出口,宋时便有些后悔。
他怎么就直接答了,他应该先问一句嫪信是谁,和杨德江又有什么关系才对!
朱边却没追究宋时所想,很快就眯了眯眼,满面狰狞地笑了起来。
“说得没错,对他们两个恨之入骨的,必然是前朝余孽!”话音未落,朱边便朝宋时拱了拱手,“朱某还要向陛下禀告此事,就不和国公大人多聊了,就此告辞,莫送!”
说完,朱边撇下宋时,向手下人发号司令,让他们收拾好载有杨家人尸体的马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