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两道漆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眉心中间有一道很深刻的痕迹,看上去是长久按压眉心而导致的。就算在这个时候看到楚云暖,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松缓,依旧冷得像寒冰,他挥手,示意楚云暖在下手坐下。
楚云暖默默打量了周围的情况,莺莺燕燕齐聚一堂,如果是平时,那肯定是吴侬软语说个不停,现在么,鸦雀无声。白皇后自从解除禁足以后,为了彰显自己中宫的地位,一改往日初一十五请安的习惯,几乎是每日晨曦都要妃嫔过来请安。今天这一出,应当是妃嫔来给皇后请安时发现了巫蛊娃娃,可就是不知道永乐帝怎么会突然造访。
她抬眼看了对面又惊又惧的白淑妃,目光闪烁。她是怀疑白淑妃的,借刀杀人,白淑妃也不是第一次做。
现在的气氛很凝瑟,周围鸦雀无声,想必是在她来之前已经发生过了什么。无论是与不是,白皇后是不可能认罪的,对一个臣子用巫蛊娃娃……不,不对。楚云暖神色一动,永乐帝就算再喜爱她,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除非——楚云暖的目光落在了永乐帝旁边喜鹊登梅的桌案上,“陛下,可否让臣看一看。”
曹德庆观察着永乐帝的表情动作,见他点头以后,指挥着小太监把从白皇后宫中搜到的巫蛊娃娃用托盘端着送到楚云暖面前。娃娃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其中一个已经确定是她的生辰八字,至于另外一个么。楚云暖拿了起来,仔细一瞧,格外惊讶,因为这个布娃娃上面的生辰八字,是永乐帝的,那么这就说的清了。曾几何时,永乐帝因为魏王陷害他使用巫蛊之事诅咒先皇,险些被废,从此之后,他就格外厌恶这种阴损的方法。
楚云暖皱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愤愤不平的白皇后,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头戴十二花树凤冠,身着华丽凤袍的皇后娘娘,她现在只是一身素衣,显得格外落魄。白皇后是永乐帝的枕边人,她不可能不知道永乐帝的忌讳,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注视着白皇后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愤恨,楚云暖刹那间就明白了某些事情,恐怕白皇后真正想诅咒的人是她,永乐帝这一个布娃娃是被别人发现了之后,顺水推舟放进去的。
那是谁呢?白皇后身边有谁能够做到,楚云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殿中逡巡一圈,最后落到了跪在角落里的周云身上。据她推断,周云是永乐帝的人,可永乐帝没有理由在此时废弃白皇后。
从凤仪宫搜出了所谓诅咒永乐帝的巫蛊娃娃以后,白皇后就不停的喊冤,可裴德妃落井下石,列举了白皇后曾经种种恶行,永乐帝狠下心来要处置白皇后。最后,刘惠妃提议让楚云暖进宫,毕竟此事也跟她有也有莫大的关系。
楚云暖看了好半天,脑子也是转个不停,她放下布娃娃,退到一边没有说话,心里肯定,白皇后要倒大霉。谁都看得出来,制作布娃娃的绸缎,是内造的白光锦,这种锦缎只有它只有三种纹路,一个是凤穿牡丹,一个是流云百福,最后一个,就是缠枝莲花,剩下两个种类倒是可以随意使用,这凤穿牡丹么,整座皇宫里,只有百里太后和白皇后有,谁都不相信,百里太后会诅咒自己的儿子,那么剩下的怀疑对象就是白皇后了。
毕竟永乐帝禁白皇后的足,她有心报复,也是情有可原的。众后妃心里暗措措的想着,白皇后被废后,该怎么收拾她,若不是顾忌永乐帝格外阴沉的脸色,她们真是恨不得摩拳擦掌的现在就对白皇后下手。
永乐帝问道,“你怎么看的?”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楚云暖身上。楚云暖显得很为难,很是搪塞道,“这个……陛下,这是家事,臣不好多作评断。”
永乐帝瞧着两个平放在托盘上的布娃娃,表情很奇怪,他是带着几分杀意,也没有再为难楚云暖,而是看着白皇后,“皇后,你可知罪!”
白皇后也就是那一副表情,压根儿就不惧怕永乐帝发怒,她竟然站了起来,“臣妾没罪!”
楚云暖不禁扶额,谁都能看出来,永乐帝是有心饶过白皇后一次,所以一开口就承认了她皇后的身份,只要她闭口不言此事,转而说起自己和永乐帝的点点滴滴,最后再表达一下自己的冤枉,那么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可白皇后这种回答,叫人怎么接。
众妃的表情都有一些啼笑皆非,却也有一些人松了一口气,毕竟白皇后是所有后宫女人头上的一座大山,她现在自己要找死,对她们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都静静看待着事情的发展。
八白皇后被永乐帝宠了多年,虽然是后宫之主,可一点也没有制衡后宫的能力的智慧,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反而将手指着楚云暖,“陛下,她就是一个奴才,你喜欢楚明玥对她爱屋及乌,那臣妾呢,臣妾的儿子都被她害死了!”
现在说这种话,腻歪不腻歪,明眼人都知道赵毓宸是怎样死的,揪着楚云暖不放有什么意思。
如果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就不该提起楚明玥,就像楚云暖,她心知肚明永乐帝对她的款待,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可她却从来不会在永乐帝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永乐帝的面色很难看。
当年认识楚明玥的几个高位妃嫔面色有些微妙,裴德妃也想起楚明玥这个人来,她当年在天京,可以说是人如其名,就像一轮明月一样,压得所有人都自惭形秽。没想到陛下当年竟然也对楚明玥有几分感情,她记得当时楚明玥似乎是先皇后的手帕交。爱慕过楚明玥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当初天京城有多少青年才俊都对她有好感,只可惜后来楚明玥和陛下割袍断义,就再也没有来过天京。
永乐帝这一辈子最忌讳的就是人家在他面前提起楚明玥,当初在望月殿的时候白皇后就提过一次,永乐帝看在她丧子的份上没有计较,只是禁足而已,小惩大戒。现在她又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又说起来,永乐帝是有些羞恼的,其实他真正怕的是有人会猜出当年先皇后死亡的真正原因。永乐帝怒拍桌案,“你放肆,行巫蛊之术诅咒朕,你还敢说自己冤枉!朕看你的胆子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白皇后的脑子一蒙,呆呆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永乐帝,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让永乐帝震怒的地方到底在那里,她捂着心口,期期艾艾地倒在地上,泪流满面,“陛下,你好狠的心啊,臣妾陪了你二十多年,就算是没有情分那也是有苦劳的。陛下现在呢,一句话就磨灭了臣妾为你做的事情,你善待楚云暖,几乎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女儿,那我的儿子呢,宫中其他皇子皇女呢,他们又算是什么。”
白皇后说的很悲伤,也想然后会带入自己直观的情感,她以为她的悲伤所有妃嫔都能体会到,然而她却诡异的发现,在她哭诉以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她。裴德妃勾起唇角,有些讥讽,大齐十七个皇子当中,只有赵毓宸一个人是永乐帝亲手养大的,换句话来说,这些儿子里头好似只有他一个人是永乐帝的亲生孩子一样,现在白皇后居然哭诉,他的儿子不得看中,那他们的孩子呢,岂不是连地上的泥巴都不如。
永乐帝的脸色完完全全黑了,他看着白皇后的目光里最后一丝温情也荡然无存。
楚云暖心里叹息,白皇后这是将永乐帝最后对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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