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后面卢炎怒斥着带着大队的人马瞬间赶到,四周的人群一阵惊慌,老者的脸色一慌站起身,卢炎上前被陆珈抬手拦住,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怒斥着开口“这是做什么,退回去,别在这里扰了民众百姓”
“是”卢炎瞪着眼中惊慌失色的老者,对着陆珈拱手后,怒斥老者“这是我们的大王,北界王,你说话小心点”
“是”那老者脸色一震,慌忙的躬身“大王千秋”
“坐”摆手退开卢炎,陆珈坐在桌边,倾身往前,眼光闪着光看着眼前的老者“我信命,仙长信吗?”
“额……”那老者闻言,脸色一怔,随后拱手“这是自然的大王,小老儿做着这个营生,当然是信的”
“你算不了我的命我不为难你”陆珈倾身,声音不大的开口“你帮我算另外一个人的命,你帮我看看,此人现在的命相如何,可有法可解”
“小老儿一定竭尽全力”那老者拱手“大王您是测字还是”
“我不测字也不算命”倾身低笑“你也说了,我是阴间走过一遭的极阴之人……”
“大王都是为我等受的苦”那老者慌忙躬身,陆珈伸手拦住那老者,无声的仰头轻笑“你现在出发,去北楚救一个人,但是这件事只能你跟我知道,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也别怪我不客气,这,事关国运,我说的,你可懂?!”
“我懂我懂”那老者连连点头,陆珈倾身,在一个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圆’字,倾身过去,低声的说着话,那老者不停地点头,知道夜幕落下,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人行中,陆珈一直说着,那老者不停地点头,一直到深夜时分。
又到王宫拿了一些东西,再三的叮嘱后,陆珈送着老者出了北界。
站在西秦的城楼上,陆珈看着那老者走远的背影,脸色复杂,直到老者走进北楚的大门,才转身回去。
但愿,你这次不要太聪明楚飏。
但愿,你这次被悲伤冲击的傻一些,过了这一关。
但愿,你挺过来。
五天以后的北楚都城秦府门口,老者一身白衫,手执长幡,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宫里有一个人,一身蓝袍,急匆匆的出来,老者急匆匆的过去,上前拱手“是秦都尉吗?”
“……”马车前,秦俊卿停了下来,转头看身边仙风道骨的老者,不解的皱眉“仙长认识我”
“是这样秦都尉”老者躬身“老夫是西秦人士,几年前,西秦内乱爆发,我游方逃出来,在北楚的边境遇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我遇见她的时候,她生着重病,声音嘶哑,人已经完全倒了。
后来那姑娘病重自知不治的时候,去我的卦摊,给我写了一个字,说用到的时候,让我用上,我问,什么时候,那姑娘说:北楚的天要塌的时候。
这不,前几天,我在西秦听到说北楚的皇上病倒了,我想,这算不算天塌了,记得那姑娘死的时候,跟我断断续续的说,秦家门庭,我打听了许多人,这里就是秦家门庭啊,就斗胆来了”
“你说,她写了字”秦俊卿梗着声音看着老者“字呢”
“在这里,我一直带着呢,因为那姑娘对我还不错,死了以后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所以我一直想着帮她完成遗愿”
“好”秦俊卿有些慌乱的胡乱的牵着马,对着老者“仙长,仙长随我走一趟吧”
“好”那老者躬身,坐上马车,经过长长的宫门,在一座慌乱的院落里,秦俊卿拉住马车,迎着慌乱的迎面走来的大臣,拉着老者往寝宫走。
殿外,一群御医一筹莫展,殿内的床上,楚君一辆惨白,嘴唇发紫,双眼深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像是随时断了气息一样。
秦俊卿带着老者进来,让老者站在门口,进去躬身,跟楚君说了什么话。
老者站在门口,低着头,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词,透明的门帘掀开,秦俊卿从里面出来,老者抖擞着精神,暗暗地吐着气等待着。
“仙长”秦俊卿过来拱手“皇上有请”
“谢秦都尉”老者紧张的整理着衣袍,稳了稳神,跟着秦俊卿往里走,此刻,楚君已经坐了起来,靠着被子,苍白着脸,青紫的唇炸裂着,脸色发黑。
“皇上”老者没有敢再多看,跪了下来,躬身“小老儿见过皇上”
“罢了”楚飏有气无力的开口,虚弱的看着那老者“你说,你见过她”
“见过”老者明显有些害怕,因为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说错一句话,就是要掉脑袋,可看在楚飏眼中,这一切都是正常的表现,越是这样,说谎的几率反而小。
“在哪里见的”楚飏的声音有气无力“你细细说来”
“是”老者在心里默念着,嘴里一字不差的说着“大概是五年前,西秦内乱爆发,我跟着队伍逃了出来,来到北楚的边境,在一个客栈里,遇到了一个生了重病的姑娘,那姑娘生前把所有的金银留给我,写了一个字给我,让我答应一件事,说,北楚的天塌的时候,让我把那个字送过来。
后来西秦的内乱平了,我呢,也回去了,前些时候,听说楚君病了,很严重,我想,这或许就是天塌了吧,我就来了,字我也带来了,那时候那姑娘给我的钱,我已经花完了,但是有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有几件衣服,我想着,也是死人留下的,就没穿,皇上可以看看”
“把字给我”楚飏惨白着脸,对着老者招手“你拿过来我看看”
“是”老者哆嗦着,把怀里的一张纸递过去,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张纸,一直跟衣服放在一起,放在我家的箱子里,所以,还是干净的,您看看”
“……”周成听着老者的诉说,早已悲伤难抑,一旁的刘正更是哭泣出声,周成走过去拿着纸,对着一边哭的颤抖的刘正开口“刘正,你带着仙长先出去”
“是”刘正哭泣着,躬身,引着那人往外走,周成悲戚着,把信递给楚飏“皇上,您节哀”
颤抖着拿着那张纸,多日来的第一次,楚飏的眼泪充满了眼眶,看着上面的字迹,悲伤的开口“皇后的字是仿着朕写的,跟朕的字一模一样,这个,朕绝不会看错,那一年的中秋,朕说过,团圆的圆封不住口,灵魂也会冲出框框相见,皇后是记住了,才在弥留之际,写了封了半个口的‘圆’字给朕,是,朕对不住她啊”
“皇上”秦俊卿在一旁含着泪躬身“皇后跟那仙长说,北楚的天塌了再来,就是知道皇上的深情的,是怕皇上出事的,皇上,万不可,辜负了皇后的一番苦心啊,您要是倒了,北楚怎么办?满朝大臣怎么办?天下的百姓怎么办,皇上,您节哀啊”
“啊——”楚飏抱着那张白纸,仰起头向后闷声哭到全身颤抖,秦俊卿低着头含着热泪,周成泣不成声的帮楚飏顺着胸口。
下午时分,几位阁老大臣来了,确认了包裹,确认确实在那几件衣衫,关键是包裹里,还有一块令牌,在一点更加确认了以后,当夜,楚飏的病情更加的严重,深度昏迷。
宫中的御医忙了一夜后,第二天中午,楚飏从昏迷中醒来,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之后,随着那老者起驾去了边关。
边关河边大大小小的孤坟里,最边缘的一座坟堆前,老者把楚飏领到了这里,迎着深秋的冷风,楚飏坐在那座河边的孤坟前,不顾病体,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西秦的城楼上,陆珈摒开所有人,坐在垛口,看着河边那个孤独的身影,跟着坐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跟着那个背影哭,跟着那个背影笑,不知道为什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居然听得到他说的所有话,开心的,不开心的,烦恼的,忏悔的。
以茶代酒,她坐在垛口,以几年来,所有的眼泪陪着他过了一天一夜。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不能丢下北界,就像他不能丢下北楚一样。
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秦俊卿已经下了决定,那就这样吧。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彻底的痛过一次,逃脱了身影,也许就不会痛了,人也会新生了。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楚飏,再见吧,百年之后,你我若是还有缘,或者可以见一面也说不定呢,所以,再等等吧,看着,会不会有那一天。
饮了一杯松油灯上烤着的温热的茶,陆珈看着对面的身影,抬头看着天空,含着泪笑了。
看,天上的月亮是圆的,只是你这个傻子没有发现罢了。
希望你好好地保重身体,等我功成名就那一天,若是那一天你刚好也能功成名就,能够安稳度日,你我泛舟湖上,游历山川,不需要轰轰烈烈,有携手走过平淡的日子就好。
天亮的时候,她裹着披风,靠着墙角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个人不见了。
从垛口站起身,她看着空荡荡的河边,看着那个完整的坟墓,陆珈轻轻地笑了。
还有你没有挖坟掘墓,要不然就真的要打扰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