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虎哥儿抬头看了看徐妈,又看了看揩泪的顾老夫人,扭捏地转身抱住了徐妈的大腿。
“这孩子,怕是认生了。”顾老夫人揩了揩眼角,温声对虎哥儿说道,“虎哥儿来,到祖母这儿来,来见过你爹爹。”
旁边徐妈也哄道,“小少爷,是老爷回来了,快叫爹爹呀!”
听到最熟悉的两个人都在柔声劝自己,虎哥儿怯怯地转过头来,见虎哥儿眼里没有一丝熟稔,仿佛自己只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顾谦鼻头一酸,不顾形象地蹲下身来,轻声唤道,“虎哥儿,我是爹爹,你不认识我啦?”
虎哥儿懵懂的眼睛与男人平视,看到男人眼里满满的愧疚和心疼,幼小的心灵中突然涌入一股暖流,也许他还对祖母口中的爹爹有些陌生,但是小孩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疼他,不会对他不好。
“爹爹。”虎哥儿咧嘴笑了。
“哎!”顾谦脸上的喜悦乍然爆开,一点官老爷的架子都没有,伸手把虎哥儿抄了起来,高兴地举过头顶转起了圈圈。
“爹爹,飞高高,飞高高!”虎哥儿开心地叫道。
“好,飞高高,飞高高……”顾谦使足力气举着虎哥儿飞了两圈,乐得虎哥儿咯咯地大笑起来,一直注视着父子俩的老夫人见状笑了,“好了好了,先歇一歇吧,晃得我眼睛都晕了。”
顾谦闻言,逐渐放松力道,慢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爹爹,怎么不飞了?”虎哥儿见抱着他的大玩具不使力了,着急地抓了抓顾谦的衣领,催促道,“还要飞,虎哥儿还要飞!”
“好了虎哥儿,你爹爹累了,让他先歇一歇。”老夫人示意顾谦把虎哥儿放下来,无奈虎哥儿刚刚飞了高高,正是与顾谦亲近的时候,听了祖母的话不仅不下来,反而依在了顾谦的肩头,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娘,儿不累,两年不曾与虎哥儿亲近了,自当好好陪陪他。”说着,轻轻抚了抚虎哥儿的脑袋,虎哥儿立即凑过来与他拱了拱头。
虎哥儿自幼丧母,又是由祖母和徐妈教养长大的,小小的孩童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平时怕他磕着碰着,老夫人和徐妈总是像老母鸡一样护着他,不许他碰这碰那,是以虎哥儿比起同龄的小孩子来,总是少了几分胆气。
顾谦看着乖乖倚着自己肩头的虎哥儿,爱怜地笑了,成长中的小孩子不能缺少成年男子的陪伴,受过现代教育的顾谦更是知道,父亲在孩子成长中的重要性。
可惜薛玉娘英年早逝,自己又因为公务在身不能亲自陪伴照顾孩子,顾谦看着老母稚儿,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能谋到一个好职位也就罢了,可是这次他要赴任的地方在宣府,不仅边关苦寒,更有鞑子犯边,实在不是个适合老人和孩子居住的地方。顾谦不是没想过辞官,可是得罪过严首辅之后,他的名字已经在严派挂上了号,当个小官,在徐派的护持下还能生存,一旦辞官归隐,那些想巴结严首辅父子的官员们,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
从前的顾谦从来没有想过想保住一条命都这么艰难,更何况还有老母稚儿需要护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输,一旦输了,不仅他的小命不保,恐怕老夫人和虎哥儿也不得善终。
“宽儿,你想什么呢?”见顾谦眉头紧锁,老夫人不禁担心道。
“没什么,”顾谦抬起头,踟蹰道,“娘,儿已得了新的敕令,要赶赴宣府担任巡关御史一职,边关苦寒,儿又是初初上任,公事尚未上手,恐怕还不能接娘和虎哥儿与儿团聚啊。”
“原来是为这个,”顾老夫人笑了,“你在外好好当差便是,你年幼丧父,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娘不也带出了一个光宗耀祖的探花郎?娘当年能带大你,自然也能帮你带大虎哥儿,我儿实不必为琐事担忧。”
看着顾老夫人平和中透着坚毅的面孔,顾谦深感惭愧,谁说女子不如男,能被这样一位母亲教养长大,是原主,也是他的幸运。
用过了丰盛的晚餐,又与老夫人一番长谈之后,顾谦带着虎哥儿回了房间,徐妈听闻他要带虎哥儿过夜还有些不放心,她不自觉追出去两步,却被老夫人拦住了,“他们父子经年不见,就让他们好好亲近亲近吧。”
“可是小少爷夜里离不了人……”
“他们是亲父子,宽儿又是个稳重的,你还怕照顾他不好自己的孩子?”
徐妈默然,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搂着虎哥儿小小软软的身子,听着他那些稚嫩的话语,顾谦不由得失笑,为了哄虎哥儿睡觉,他不知道编了多少小故事出来,幸好他和原主的知识储备够丰富,这才没有在儿子面前露了怯。
虎哥儿的长睫毛不时的煽动,很快就困得睡着了,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顾谦的心里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楚。
自小没了娘,爹又已经离魂而去,这个孩子的命运不能说不孤苦,顾谦抚着孩子安静的睡颜,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在租赁的小院里享受了两天天伦之乐,顾谦就不得不告别慈母爱儿,再度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