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为难地说:“我不是不想救,是真的没办法。”
也许是抓住了季安在拒绝时那语气不够强硬的部分,让亚述找到了突破的缺口,于是他伸手拉着季安的衣襟,继续苦苦哀求道:“你可以救她的,人头祭还没有这么快进行,在这段时间里,依你的才智,一定想得到办法。”
确实,罗林的情况非常特殊,按习俗她应要辟谷三天再被制成人头祭。但是,她身上的伤口过多,虚弱得根本不可能再承受三天的辟谷。
传说,作为人头祭的活祭假如在祭祀前死去,会因为亵溃神灵,而为族人带来灾难。
于是,罗林竟被送进了医院进行强制疗养,马可将军对待她,就好比养猪一样,先养肥了再宰杀。
也就是说,罗林一时三刻的确死不了,还有一段缓冲时间可以让季安想出既能自保又可以救人的方法。
“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也许可以试一试,但是我只能在这里逗留六十天,已经过了二十四天了,我们的时间不多,时间一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定要走......”
对了,这就是他最后给的答覆了吧?结果,他还是动摇了,所以没走成?结束回忆后的季安烦燥地抓着头发。
可是,他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季安闷鼓鼓地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修罗场,放在头发上的手揉了一圏又一圏,眉头更深。
如果不是那个领头的身影实在过于熟悉,一眼就让人认出是马可将军的话,季安大概会以为自己身处地狱。
季安看见狼族军队面无表情地投着一个又一个的手榴弹,几近把这个地方所有建筑都夷为平地。
他们抓起一个小孩,亳无怜悯地进行了阉割,仿佛那不过是一只需要绝育的公猫。
他们又按压着路边的女人,不管不顾地脱下她们身上的衣服,把在战场上的残酷暴力通通使在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
季安身旁的狼族军兵告诉他,原来在季安昏迷的七天里,马可将军捣破了龙族人的军火库,利用龙族人的军械,不只击退了侵扰狼族边境的龙族人,更迅速带兵反攻龙族。
这是他们屠城的第一站,马可将军事先给了龙族投降的机会,而龙族人拒绝了,自以为可以与之抵挡。
殊不知,龙族在军备上占优时尚不能攻下骁勇善战的狼族,眼下双方军备对等,等候着龙族的只有自愿投降,或者.....徒劳地抵抗,然后被疯狂地掠夺一切,包括人性尊严。
这个地方,本应守衞着土地的成年男人已在昨夜死绝,只剩下了无力反抗的老弱妇孺,还在承受战败的余害。
这是马可将军的命令,他要实践武力胁迫,告诉所有龙族人顽强抵抗的下场。
那些女人和小孩的哭嚎充斥了天地。
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歇斯底里的哭声,完全不是孩子平常想要博取关注的撒娇式哭泣,而是来自弱者的撕心裂肺的叫唤,企图唤醒施暴者的良知,却更加激起了施暴者暴虐的基因。
这鬼地方对季安而言,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怀念自己出生的那个相对和平太多的世界,至少“和平”两个字适用于他身处的国家。
他忽然明白到自己留下来的意义:他不能改变世界,但他起码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这是他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