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她一贯的作风来看,心灵受重创多少得在屋里恢复大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洛长然颇有些讶异。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脸上挂着泪,但是比之前显得平静许多,戾气也隐了去。
长公主神情凝重,让她坐下,然后对陆如苓道:“将你方才所说的跟长然再说一遍。”
陆如苓似有些不情愿,贝齿咬了又咬,眸光来回飘荡躲闪,泛了层水汽。
洛长然估摸着是那日发生的事,她也想知道,虽然心里面相信陆陌寒,但总归是不想让他沾上污点,他需要陆如苓的话来澄清,她也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陆如苓若不愿对她说,她也不强求,等陆陌寒好了,她有的是法子从他那知道,而且相比来说,她自然是更相信陆陌寒的话。
洛长然好整以暇的看她,将她一系列纠结痛苦挣扎悔恨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忽然就有些不忍,放下手中茶杯,打算解脱她,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笔直与她相对,似乎下了极大勇气,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洛长然知道她受了委屈,所以在她讲述过程中不插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确实如她的丫鬟所说,她们在客舍遇到陆陌寒,她不想搭理,便远远的走开了,丫鬟去弄水,她见后院门开着,外面有几朵花开的特别好,便过去想摘上一朵做发饰,谁料刚踏出去便被人捂住嘴鼻,她使劲挣扎,却是半点用也没有,渐渐昏迷过去,她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就见一群粗鄙男人围着自己,身上衣服几乎被剥光……她吓得挣扎大喊,被为首的刀疤脸甩了几个耳光,意识昏沉之际,忽然见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周围全是惨叫声,等她恢复清醒,才发现那黑影是陆陌寒……
说到此处她紧紧闭上眼,似乎不想回忆那些画面,洛长然心里明白,陆陌寒出手是什么样自己怎会不知,曾经给自己留下多少心理阴影,陆如苓虽然早知道他凶残,但想必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这么说是陆陌寒救了她,洛长然思及他见到自己时愧疚的眼神,原来他自责的是出手伤人之事,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个样子。
陆如苓后面的话再没说,却是咬了咬牙,猛的跪下去,磕了个头,紧紧抓着衣角,“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他,否则我的清白难保,所以……我为之前的事跟你们道歉,希望你向他转达,也……希望你不要将此事传出去,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侵扰。”
说完也不待她回答,自个站起来,目光嚯嚯的盯着她,一副你敢不同意试试的样子。
洛长然侧过头,平静道:“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我懂,但你若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你而认错,我不接受,你的心里并没有觉得自己错,既非真心实意,又有何意义?不过这件事我倒是可以保证不传出去,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不喜欢多嘴议论别人之事,所以你大可放心。”
“长然!”长公主叫了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她觉得以陆如苓的性子,能低头认错必然是心有所悟,只是好面子嘴硬罢了,经历此番险境,作为嫂子,哪怕是虚情假意,软语宽慰两句,顺势将旧事揭过才是妥当的做法。
毕竟是一家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和为贵才是正理。
然而洛长然不那样想,陆陌寒救她两次,险些被砸死,就换来一个虚伪的笑脸?而且还是强制性的让他接受,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陆如苓也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立马就炸毛了,挂着泪珠的眼睛一瞪,“我都跪下磕头了你还让我怎么做?洛长然……你别给脸不要脸!”
“如苓,你说什么呢?”长公主脸色冷下来,刚要教训她,却听到洛长然又针锋相对道:“陌寒用多少次委屈,加上半条命才换来你这一跪,也真是不容易,可惜他起不来,没办法看到,你若真有觉得自己错了,去他跟前跪呀,跟我说这些虚话有何用,终归你要认错的人是他不是我。”
“你……”陆如苓难得一次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脸色变了几变,见长公主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重重跺了下脚冲了出去。
在门口撞到陆明成,眼圈一红,满腹委屈想跟他倾诉,让他为自己做主,对上他的目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陆明成并非有意偷听,他心里想着事,未曾留意到洛长然她们在这里,等发现时耳朵里已经钻进来几句,然后便见陆如苓冲出来。
长公主和洛长然听见声响探头一看,见是他,洛长然起身一福,“将军回来了,那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孩子。”
陆如苓是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的跑了,在拱桥处不自觉停下来,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我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