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拉氏就听见正房中传来了自己那位外叔祖母的嚎啕大哭声。
“我的女儿啊!你这是要了你阿玛额娘的命啊!你怎么能让你阿玛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嗬嗬呜呜呜……大侄女儿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哀痛万分,那拉氏皱了皱眉,跟着阿玛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瞧见自家额娘同自己一样,亦是皱着眉坐在那儿。
倒是那位正哭天抹地的外叔祖母一听见有人来了,登时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来。
她这一抬头,倒是把那拉氏和纳尔布父子都吓了一跳。
一天未见,怎么外叔祖母竟憔悴了那么多,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她双眸哭的通红,见那拉氏过来,就立刻冲过来,拽着那拉氏的手不放,又大哭起来:“大妞妞啊!你的三姨母,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她一面哭,一面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心疼那!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出去了一趟,人就没了呢?!”
听她这么一说,那拉氏一皱眉:“外叔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郎佳府太太正大哭着,闻言哭声一滞:“好个妞妞啊!还问我什么意思?”
她扯着那拉氏的手,等着纳尔布并郎佳氏:“我还想问问你阿玛跟额娘呢。怎么你三姨母好好的跟着你额娘出去了一次,怎么就丢了性命!”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都听说了!说是咱们家三姑娘是被人一刀从,从后面捅死的!她死得惨那!”
“我家三姑娘安安静静的一个小姑娘,从来没有招谁惹谁!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这祸事就找上她了!大侄女儿啊,你叔父得知这个消息都起不来床了,你们,你们要给咱们家一个说法!”
得,这是赖上门了?!
那拉氏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外叔祖母,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狠毒薄情的额娘,死的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可瞧她的这番唱念做打,可有半分真的是为了自己的那位三姨母?
大家都是做额娘的人,将心比心,那拉氏不禁面色一沉,摔开她的手:“外叔祖母这是什么意思?三姨母为什么会丢了性命,难道外叔祖母心中不清楚吗?”
“……”郎佳府太太被她问的一愣,旋即便恼羞成怒:“好个大妞妞!长辈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我清楚什么?我好好的姑娘跟着你额娘出去上香,怎么遇上那些凶徒了呢?怎么偏就是她遭殃了呢?”
她说着,扭头去看郎佳氏,气急败坏的说:“别是被你额娘推出去挡刀子……”
“胡言乱语!”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那拉氏怒喝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声音竟吓得她腿一软,将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那拉氏目光森然地睨了她一眼:“外叔祖母,我敬你是长辈,但不代表我能容忍你胡言乱语,随意污蔑我额娘!”
郎佳府太太被那拉氏那一眼看的心中普通一跳,暗自嘀咕,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个丫头片子看的心里头扑通乱跳呢?
她咬咬牙,想起了家中老爷的吩咐,沉下脸来:“污蔑?我什么时候污蔑你额娘了!”
她说着,看着郎佳氏:“丫头婆子的一大堆,你们家的人谁都没事儿!偏偏就我家姑娘没了!还说这里头没有猫腻,骗谁呢!”
那拉氏看着她,皱了皱眉,再看了眼郎佳氏,见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张口便是一句话:“外叔祖母说的对,这其中确实有些古怪……”
郎佳府太太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正打算按着她家老爷的吩咐狮子大开口之时,就听见那拉氏说了一句话。
“凶徒过来的时候,咱们都在亭子里头呆着,唯独三姨母一个人似是很兴奋一样冲出去了。”
“很兴奋的冲,冲出去了?”郎佳府太太一愣。
“是的。”那拉氏点点头:“这事儿我一直都不明白,贼人来了,难道不是应该先躲起来吗?为什么三姨母反倒是一脸兴奋的冲出去了?莫非……”
郎佳府太太此刻面上的神色却是极为古怪,悲喜难辨,一脸茫然:“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那拉氏望她一眼:“除非……”她看着郎佳府太太,缓缓的说:“除非三姨母早就知道,那些凶徒并不会伤害她!”
“知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郎佳府太太似乎是被打击的有些傻了,她目光涣散的喃喃自语着。
“不会什么?”那拉氏步步紧逼:“外叔祖母的意思是,三姨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冲出去的吗?”
“知道,知道了……”郎佳府太太摇摇欲坠,眼中逐渐聚起了泪水:“我的女儿,我的好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啊……”她哭号了几句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猛然抬头,瞪着众人:“你们都知道了?!”
那拉氏冷冷的回望着她:“是的,我们知道了。并且是早就知道了,从外叔祖母你们突然改了去云光寺的日子那时就开始怀疑了。”
“你们……早就开始怀疑了。”郎佳府太太先是腿一软,然后她忽然尖叫一声,疯狂的朝着那拉氏扑过来:“为什么你们不早说!为什么!”
“住手!”
纳尔布勃然大怒,刚站起身想要拦住郎佳府太太,可那拉氏却已是轻飘飘的闪开了,她冷冷的看着郎佳府太太。
“早说?早说了你们岂不是又要想新的办法来对付我们家?”她冷哼一声:“外叔祖母,恕我直言,三姨母落得这样的下场,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与外叔祖父!此事乃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这么一番话砸下来,郎佳府太太早已是听傻了,她愣愣的看着那拉氏:“咎由……自取?”
“正是!”那拉氏冷冷的看着她。
郎佳府太太呆呆地望着她,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我的闺女啊!都是额娘害了你啊!啊啊啊啊呜呜……”她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然而无论她再如何伤心难过,她的女儿也回不来了。
就在此时,郎佳府总管忽然急匆匆的进来,快步走到纳尔布身边,贴着他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