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狐狸的生活

    沈枫心想：是啊，他非但没给解药，反而给了一个催命符。

    “贵妃娘娘……”

    话还没说完，吴贵妃略带嗔怪地看了沈枫一眼，倒看得沈枫不好意思了，险些红了脸。“你就不要总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的叫我啦，你可以……唤我一声姨母，想来我是欢喜的，你娘也是欢喜的。“

    “姨母。”

    “这就对了，见什么外啊。”吴贵妃熟练地把沈枫往自己身边一拉，现在沈枫知道小狐狸这一身丝毫不知道不见外的脾性是从哪里学的了。

    “姨母，我是想问您，您怎么会嫁给思齐的父亲？玉妲又为什么不可太过聪慧？您可是有无奈之处？枫儿虽然如今走不得，可若是您想，我便将您和玉妲带出去。”

    “无妨，我在这里十几年，都已经习惯了，暂时思齐不会伤害我和玉妲，你大可放心。”

    枫儿听完吴贵妃讲完这些年在北疆的生活，回去的路上思忖了良久。

    当年母亲随父亲去了陈国，北疆王上震怒，可他却去可奈何，北疆的实力与陈国相差太大，他没有与陈国相搏的力量。北疆需要一个王后来震慑朝廷，来延续子嗣，北疆原有双姝，走了一个，还剩下另一个，所以吴贵妃便进了宫。

    母亲没有家族的负累，自然可以随心所欲远走高飞，也不用担忧会连累他人，可吴贵妃不同，她身后需要承担家族的担子，原本娘亲就算不随爹爹回陈国，其实吴贵妃依然逃不过入宫的命运。因为北疆的王上，虽不能称之为好色之徒，可却也是个喜欢美人的男人，世上的男人应当都是喜爱美人的，不过有些却是只爱一个在他心中最美的女子罢了，北疆的王上，显然不是这么一位男人。

    北疆王对她虽并非真心，可也算是荣宠有加，面子里子都照顾得十分周全，她这一生也就不求什么了。若说有什么例外，倒还真有一个，北疆王对女人除却对母亲算得上有那么几分真心之外，对其他的女人都谈不上是为了情意，可对自己的女人也是宠的，只是唯独对思齐的母亲，用尽了所有最龌龊最残忍的方法。

    吴贵妃在看到思齐母亲那样一张脸以后，也能猜出个七八分，那张脸除了神韵及气质与沈枫的母亲差异极大以外，当真是沈枫母亲的翻版。总归美人被称为美人，并不是全凭借着美貌的，美人在皮相，更在骨肉。而北疆王看到那样一张相似的脸，可流露出的神情周身的气息跟那个人又如此不同，仿佛是时时在提醒着他，羞辱着他。

    他本就是北疆最优秀的男人，气度家世品相，哪一个不是上乘？可是却被一个女人弃之敝履，何况，他对这个女人还有真心所托付，他自然是受不得，他的自傲和颜面更受不得。爱而不得，滋生出的怨和恨，全都发泄到思齐的母亲身上。

    吴贵妃入宫没两年思齐便出生了，等思齐稍大一些的时候，北疆王室的子孙就越发稀薄。北疆王在对思齐的母亲动手时，想是让思齐瞧见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有如此狠的心肠，有些妃子在怀着孕的时候便保不住了，幸运的几个孩子留了下来，落水烧伤生病……什么样的死法都有。

    也不是没有人上报过此事，可是思齐母亲的死或许触动了北疆王对他的愧疚之心，思齐巧言善辩将他哄得开心，他也就权当没不知道，他本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反正那么多的女人都是想为他生孩子的，可是思齐却只有这么一个，思齐的身上还有他母亲的影子。他已经下过一次手，自然是不忍再害死一个，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他为何会留下玉妲，其一玉妲是个女孩子，注定于他不会有所利益上的纠葛，其二，吴贵妃说她曾偷偷帮过他母亲。虽然他母亲隐瞒身上的伤口隐瞒得极好，可还是让吴贵妃瞧出了端倪，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在触碰到伤口时，总是忍不住的。若是有心，总也能瞧出些痕迹。

    只是偌大个北疆的王宫，竟好像只有吴贵妃一人才慧眼如炬能瞧出来似的，其他的人，全都默不作声。

    吴贵妃有时候也看不过去，却也不敢正大光明地为其诊治，好在还略通些医术，便偷偷配了些外敷的药差人送了去。思齐虽然心思深，做事情狠辣了些，可也并非完全绝了人性。到底还是念着她这份情，对玉妲也就放了一马，不在性命上与她为难。

    只是玉妲太过聪慧，时间以上，思齐便颇有些介怀。他小时候便要强颜欢笑讨好自己的父亲，母亲也受到非人的对待行为极为谨慎，看着玉妲天真烂漫，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他心里不好受，便要折磨旁人，玉妲从那以后也就没了朋友。

    吴贵妃怕又惹祸上身，便将玉妲养得越发的野，她只有面子上什么都不懂，才能活得长久，哪怕孤寂了些，也好过遭人迫害。玉妲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肤浅，时间长了，什么事情该如何做，她想出招数已比吴贵妃教她的还使人放心了。

    怪不得吴贵妃说北疆的宫里，想活着是不容易的，聪明的人固然可以想得周全些，可若是露出锋芒，想保住性命反倒是不容易的，活得最长久的，反而是平日里看起来不那么聪明的人，有时候也要故意办一些蠢事，让人以为原是个愚笨的人。既聪明又懂得如何不聪明的人，反而是活得最长久的。愚笨过了招人嫌，锋芒太盛又遭人嫉妒，因此这二者间的那个度，吴贵妃这许多年来，掌控得如此完美，倒也真是不容易。

    这样的一个女人，若是不被世事所累，应当也是个极为潇洒的人，也难怪能教出小狐狸那样一个女儿了。

    只是活在这世上，总是要被牵绊的，有些是情谊，有些是职责，有些是功名利禄权势富贵，有些是心中抹不去的道义与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