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五刘家请 客,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客厅都满了。南一在厨房里帮着女佣准备饮料和点心,不一会儿刘太太过来找她,带她去见跟人打招呼。来宾是一家三口,父母带着儿子,风格气质就像刘家一样。刘太太问南一,你还记得董叔叔和婶婶吧?南一根本不记得,但还是笑着点头施礼:董叔叔,董婶婶。绍琪呢?你记得绍琪吗?南一还是笑呵呵的:你好,绍琪。
董绍琪二十四岁,瘦 瘦高高的,戴上眼镜斯文,摘下眼镜面相有点过于精明。刘太太反复提醒,南一终于有了点点记忆:董绍琪这人爱思考,小时候就这样,孩子们玩追跑逮人的游戏,所有别的小孩都追着南一屁股后面,南一跑得太快谁都逮不到她,只有绍琪,很会包抄,永远都是绕个远,朝着南一迎面跑来,一下子把她堵住。后来绍琪的父亲,董先生去南方教书,他们一家就搬走了。时过境迁,董先生回乡任文化局局长,董家搬回奉天,绍琪和南一就此又见面了。
南一是主人 ,俩人单独聊天的时候,难免要找些话题:“绍琪你现在在哪里做事啊?”
“教育局。”
“忙吗?”
“混呗。”
“你也觉得工作没意思?”
“嗯。不过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拿来当工作去做,都没意思了。”
“我同意,”南一说,“平时有什么爱好?”
“让我想想。看书,运动。我打网球。”
“打网球啊……打得好吗?”
“不好。但是总比没有事情做闲下来好。”
“嗯,确实。”
南一觉得绍琪这人说话有种不在乎的落拓劲儿,就是说,他不端庄,但说的都是实话。南一不讨厌这样的人,她自己就这样。她在心里对绍琪进行了一番快速的判断,回头看看身边那么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然后决定借他遁走。
“这里面太热了。绍琪啊,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
南一道:“破五了,街上有的是热闹的,中街老皇宫那边肯定有人踩高跷扭秧歌,比这里好玩多了,你回来不久,肯定不认得地方,我带你去吧。啊?”
绍琪略迟疑,南一笑笑:“你是不是还得跟爸妈请示一下啊?”
绍琪知道她在激将,也笑了笑:“刚来就走,有点失礼。”
“你不想走?”
“想。”
绍琪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就跟南一去玄关拿大衣去了。南一隔着屋子里面的很多人对一直以来都不让她出门的妈妈比划:我带绍琪出去转转。刘太太迟疑着点了点头。
出了巷子口,南一就拦了两辆人力车。给绍琪一辆,自己上了另一辆。她吩咐拉载绍琪的师傅:“带先生先去东中街逛逛。哪里有热闹,您别嫌麻烦,给停一停哈。要不直接去会兰亭吧,带他去泡个大澡。”
绍琪道:“你干什么去?”
南一认真地看着他,一副“你要懂事”的表情:“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机会难得。咱们时间有限,各玩各的,可别耽误啊。”说罢催促给自己拉车的师傅,“走,师傅,去太清宫西面。您快点,我给您加钱。”
寒风正冷,可南一想到初一那天抽到的“不解之缘”的姻缘签,心里就像孵着一只春天的小燕子一般,温暖又生机勃勃。
到了地方,山货店的门是关着的,根本没人。南一心想谭芳可能也回山上过年去了,可眼下已经到了初五,商店铺子都开了门,他也该回来了啊。她在门口转了两圈,犹豫着是要走还是去后门看看,正在这时,有人上来说话了。
“姑娘,等人啊?”
来人个子不高,三十来岁,面色青黑,一脸褶子,左手垂着,右手插在棉袄的衣兜里面,南一想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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