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明月的眼睛看着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别怪我事儿多哈,有的东西真把我给弄糊涂了,咱们背着南一的爸妈私下里说:南一怎么会跟一个抢劫的扯上联系的?”
“不知道。”
“那天在彤芳剧院,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日本人是她朋友啊。”
“对啊……”
他笑起来:“你这算是回答吗?”
明月不语。
他收了笑脸,把她的肩膀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话你是怎么说的?这人就答应了。”
明月看着显瑒,过了半天,到底还是笑了:“我说什么,还不就是王爷你教的话:他要是把人认出来,南一就完蛋。他要是想救南一,就自己衡量着看。我就是这么说的啊。”说完她把肩膀上他的手给甩掉,硬是往边上靠,使了个性子,“你问我南一怎么又跟日本人交往,又认识了别人,我怎么会知道?我跟她熟就得什么都说吗?她非得把每个认识人都告诉我?我非得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讲吗?我得把我跟王爷的关系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吗?”
她厉害一番,他倒笑了,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说的也有道理哈?不过你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他父母大清早去咱们家,对你对我都没个明明白白的称呼,不就是早把咱们给看明白了嘛……”
明月没再说话,趁他不注意把手抽了回来,挠挠耳朵放在袖笼里面。后来她发现,那袖笼里面沾染了一重淡淡的肥皂味道,那是修治手上的味道。
东修治自己并不知道,他指认奉天银行劫犯的过程已经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之下吸引了全城的关注。
是日早上,他被带入警局的审讯室,之前打过交道的老马在,还有不少陌生的军警,个个膀大腰圆,气势可怕,见到他虎视眈眈。老马还是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脸熟了,说起话来颇有些体己的亲近,像把修治当做自己的同行兄弟一般:“抓着了。”
修治看着他:“谁?”
“你看到的那个啊。你帮忙,我们不是给画出来了嘛……”
修治点头:“好。”
“等会儿进来四个人,看到他,你指出来就好了。听到没?”
“嗯。”
老马是有经验的:“别犯糊涂哈。”他怕修治听不懂,还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以示意,“看准了就指出来,要是有什么差池,你还得留在那里给我们作客,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嗯。”
老马跟手下使了眼色,不一会儿四个人被带进来,各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是外形体格和长相差异很大。修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边上的谭芳,土匪也看了他一眼,接着眼睛又像其他人一样散目向别处了。
老马道:“是哪个啊?看到了?”
修治没说话。
老马见修治不响,便有点着急,把之前绘制好,照着撒网的画像抖开来给他看:“你看看,是不是边上那一个?”说话的时候,他的指头向着谭芳点了点,土匪恶狠狠地看向这边。
修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没有那个人。”
“你再说一遍!”
修治扭头看老马:“没有那个人。谁都不是在会社外面跟我说话的那个人。”
逮到谭芳之后,老马用尽酷刑逼供,却没得到一个字,冷不防办案过程被媒体曝光,手里的牌打不出来还惹了一身麻烦,眼下他把所有希望放在目击证人东修治身上,结果这个人却眼睁睁地看着土匪对他说不是!
老马狠狠敲桌子,双手把修治的领子给薅了起来:“你看好!你看好!左边第一个,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吗?不是画像上这个人吗?你是瞎了还是脑袋坏了?”
“我没有瞎。我看得很明白。这个房间里没有那个人。”修治说,“你觉得左边第一个跟画像上的人相像吗?那所有人长得都像。”
老马怒极反笑,松开了修治的领子,摇头道:“你没明白。你没明白。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没懂。东桑。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你不能把他给指出来,那么就是你。你听懂了吗?如果我找不到劫匪,那么你就是劫匪。你听懂了吗?”
“我不是。”修治没有一点点的起伏,“这个人也不是。”
“不再想想?不再看看?”
“不用。”
谭芳被带了出去。早已守候在警局门口的记者们迅速发稿,消息立即见报。当天深夜,刘南一和土匪谭芳被释放。东修治音信全无。
汪明月请求显瑒疏通关节,再施以援手。
他正靠在榻子上看书,冷冷一笑:“救?怎么救?那不是我们的事情了。愿他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