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紧鼻子:“这话是在夸我吗?”
谭芳哈哈笑起来:“当然在夸你了。你这样的姑娘能找到好的夫家。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不信你就等着好了,你成亲当了地主婆或者官太太,我就给你封一个大红包……”谭芳说着说着就停了,他实则说得都是真心祝福的好话,对面这位是一点不领情的,一张脸僵得像蜡像,一点笑都没有。谭芳住了口。
“跟我说这个,没有意思。”南一道,“我成亲嫁给地主还是乞丐,大官老爷还是囚犯,跟你没关系。不等你红包。也不用你笑话。”
他说得热闹,却讨了个没趣,被一脸正气的南一说得无地自容,讪讪一笑,心想自己还是走为上策。
南一在他身后说道:“你,你要做什么都好。你要报仇我也拦不住你。只是,我求你,想想我。我嫁不了地主啥的,也当不上官太太。我这人命好还是不好,就端看你了……”
谭芳听了,脚下顿住,几乎落下眼泪来:这世上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这么犟。他不敢答她的话,也不敢回头,攥着拳头,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南一第二天早上睡醒了,窝在被子里面想那天跟绍琪见面的情景和昨天晚上谭芳说的情况,明白绍琪一定是在偷图纸的时候失手,想跑没跑成,着了日本人的道儿,搏斗之中他刺伤了日本的建筑师,这下更没法脱身了。
她恨自己昨天晚上急糊涂了,也没跟谭芳把事情问得清楚仔细些,眼下越想越多,心里面有不祥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一直跟她作对的刘大胡子又要过来,腾地坐起来,去找汪明月。
南一赶到明月的公寓,大门紧闭,明月不在。她满头大汗,等了半个时辰,明月也没回来。南一心想也许她去了学校,便拔脚下楼再去那里找她。到了楼下,一辆黑色的车子恰巧停在大楼门口,南一一看,明月正从上面下来,她高兴够呛,擦了把汗:“去哪里了你?”
“你找我?”
“等你半天了,我有话说呢。”南一道。
“好,你稍等,咱们到上面慢慢说……”明月转身跟车子里面说日语,“你先回去,南一跟我有事儿,等一下我再去找你。”
她对着说话的那个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南一,慢慢笑了:“是南一小姐啊,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却正是东修治。
南一看着修治,一时竟连招呼都不会打了,愣了半天:“……是啊,好久不见,您还好吧?”
“不太好。”修治道,说着开了门,从车子上面下来,手扶着车门,脚步有点慢,“我这几天受伤了,住在医院里。明月一直在照顾我。”
南一看着东修治那消瘦的,青白色的脸,在流云下忽明忽暗,她慢慢问道:“……修治先生怎么受伤了?”
“在工地上面,有人行窃,发生了搏斗。”他看着她的眼睛。
“……坏人逮到了吗?”
“是的。伤了人。跑不了。”他仍是温和地笑着,说话一字一顿,“南一小姐要找明月,是有急事啊?我能不能帮忙?”
“没有急事儿。就是,呵…… 说家常。”
“那最好了。”
他们两人对话,站在中间的汪明月听来像是平常的寒暄和应酬,可几句话间,南一已经明白了状况,事情跟她能想到的最坏的局面一样:绍琪刺伤的正是东修治,而面前这个日本人不仅知道绍琪的下落,也知道她与绍琪的关系,除此自外,东修治也知道她来找明月是要警告她所面临的危险,于是慢慢地,精心地,巧妙地警告着她:不要乱说话。南一一身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绍琪还在他的手上……
想到绍琪,南一胆怯了,低下头,变了主意。
明月握住南一的手,对修治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跟南一聊一聊。”
“还想咱们三人一同去吃晚餐呢。”
“那也好。等一会儿我们去找你。”
修治点点头,转身回到车上,从窗口里又看看南一,心想自己说了些什么,这个女孩是否足够聪明和识时务,她是否听懂了呢?
他的车子一走,明月便问:“修治在,你不方便说话吧?到底什么事儿啊?”
南一慢慢道:“没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等我半天……”
“嗯……想要,想要跟你借点钱……”她胡乱编了一个借口。
明月看着南一,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