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同明铉报了她伪装中国学生的住所处,她便在明家以养伤为由住了下来,期间也和明老爷子打过照面,她见他和明老爷子极像,却多了份极纯粹的东西,也许是喜爱音乐的缘故,她仿佛能在他身上看到极简单的感觉,她暗自探听,倒是听见明老爷子对明铉无多训斥,只是低低吩咐他多加小心,她亦感到胸口时不时有些隐痛传来,而心却如明镜,清楚了几分。
西园寺辉夜亦在明府有了从未享受过如此的待遇,不是有多好,而是这般亲昵,家仆端着热水进入屋内,他皆抢过活,亲力亲为地替她绞好毛巾,用温柔极致的手势为她擦拭面部,彼此凑得紧,她总是按捺住自己不知为何絮乱的情绪,只得垂下眼,倔强得没有一言一词。只是,他经常调笑她,有时划过她头颈上的痣总取笑道:“叶蕙,你这儿有痣,听闻老人家说,这儿有痣之人皆是硬心肠,心至冷之人。”
心肠硬。
她思忖想着,这话倒是不假。
“我还以为像你这般的男子应是无神论者,如何还听得迷信之言?”
“我信,我有时的确信命。”他失笑,俊挺不羁的面庞散着最洋洋洒洒的光芒。说出的话竟是出乎意料的无奈。
她挑起秀眉,仰着头,任他仔细擦拭自己素手,从手背到手心,酥麻的触感让她总是不由失神恍惚。
“什么是命?”回神过来,她问道,她最是不解中国人的命理之说,虽日本崇尚中国的多种文化与理论,可她是军事家庭出身,性子硬朗,从小被当男子训诫,哪有信这般过。
沉吟了半晌,他方舒张了眉头,轻点她的鼻尖,回答:“也许,遇见你就是命。我们相遇认识就算是人的命,那是你无法更改,也是无法转变的东西。”
若干年后,她方想起今天彼此的对话,一语成谶,他们的相遇的确是命,却是命中的劫数与劫难,如若没有相遇,他还是他,他若是救了上一个或是下一个游行的女学生,那么一切都会自此不同,她亦甘心这辈子没有遇见过他。然。一切皆是枉然。这倒是后话了。
“你手上怎那么多茧,家里让你干重活吗?”轻轻擦拭着她的手心,他深深蹙起眉,见她手上许多老茧,心下不由一紧,满是心疼与恼心,还来不及细看,她却是一下子收回了手。
“无事,我素日比较爱折腾自己。”模糊不清,她眼神恍惚了一瞬,然后淡笑道。
他的眸光很清澈极为清亮,那眼里的关怀之意不是假的,可她每每心下一软的时候,总是瞧见他屋内赫然的那几个字:不灭匈奴,何以家为。
每每此时,她皆瞬间像被冷水浇了一身,透彻冰凉。
其实她不爱说话,脸色少有变化,每次都是他一问,她一答,少有的主动发问也是极快的结束谈话,他怕她发闷,倒是跑去了赵公馆为她讨来了一只波斯猫给她解闷。
那是一日天气毒热,他给她准备了凉茶,才方解渴喝下想休憩之时,一个白影缓缓悠悠地在她面前晃动,“喵……”是一个尖锐细长的声音,猫的喵声,定眼一看,是一只极其慵懒迷人的波斯猫,品种极正,一双鸳鸯眼滴溜溜转,也不怕生,跟她对视了好半晌时间。
“你这猫倒有趣,也不怕我将你剥皮分肢入菜!”她状似凶狠朝它一瞪,它反而伸了个懒腰,好不悠然自得。
“这是我家姐的猫,素来高傲不怕人。”
明晰,明随安,她听过他家姐,原出嫁之前极为耀眼,城中皆是她的传闻,只可惜自从入了赵府当了赵钧默的大太太后,这些时候以来渐渐不得势,仿若被磨了脾性,容得赵钧默风月韵事不断,想来也就是个平庸妇孺,担不得什么名声,倒也没半丝叫人另眼相待的地方了。
素来高傲的猫又如何,给点教训,受点皮肉之苦,还不是摇尾摆首了。
垂下眼,她面上冰霜冷冽,眼微眯,颇有几分刺骨的寒意,犹如最底最莫测的深渊深谷。
见状,明铉倒不甚在意,只是逗弄着晚晚,唇边笑意盎然,她忽然目光如电,瞧了许久,眼眸渐渐有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你定是很爱你家姐,连她的猫都甚是喜欢。”
“自然是了,家姐是我至亲之人,我与她一母同胞。”将晚晚送进了稍有不适的西园寺辉夜的怀里,明铉为她拨过掩盖住她额前的发,轻声道。
西园寺辉夜不自然地素手梳了梳这怀中波斯猫的毛发,还未开口说话,明铉又告诉她:“它叫晚晚。”
“女字婉?”
“是夜晚的晚,晚了的晚。”
晚了……她略一挑眉,不知为何神经一绷,略略回神,她清浅地抿了抿唇,点点头。
又不自然生硬地摸了摸晚晚的毛发,这头一回对着一只猫如此善意,她倒觉得好笑了,抱着晚晚的时候私下无人时西园寺辉夜直呢喃道:“你可真运气,若是换成其他动物早就成了我的研究对象了。”
恐怕是血肉模糊,瞧不清模样了。
她从未养一只猫的喜好,倒是听明铉的一些注意事项,慢慢开始学起来,晚晚倒也乖觉,不吵不闹的,只是伏在她的脚下经常喜睡,懒得很。
许是过了几天,有些习惯了,她有时竟惊觉自己正对着一只什么也听不懂人话的猫说话,而她回应的皆不过是几句:“喵喵喵……”
让她好一顿啼笑皆非。
休养几日后,她体质一向强劲,倒是很快回复自如,有一日在明家院子里闲逛时,却是一个机灵,有些冷飕飕的风袭过,手势可能狠了些,晚晚在她怀中一惊,矫健的小身子一跳,一个劲地望暗处跑,她连忙追赶,终于追上后紧紧抱住她,稍打了她几下,咕哝着:“你怎那么淘气,看我等等回去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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