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
我怔愣思忖之 际,傅随安倏地唤了我一声,然后我抬眼与她对视。
不知为何,心底里有 个地方就那样软了下去,仿佛我们认识许久了,亲近许久了,我甚至觉得除了满室的咖啡香,我还能味道她身上很熟稔的药草香,似有似无,若即若离,那种感觉不知为何让我鼻尖一酸,恍惚间,竟怔怔的不能言语。
“暮暮,其 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很害怕,这几晚我连连做噩梦,我很怕……”
“你在怕什么?”
“我怕……呵,我在怕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语末的话犹如叹息,傅随安急急的开口,却是最后缓慢地停住了话语,脸上布满了说不清的无奈。
后来,我送她走的时候,竟恍惚看见店门口不远处的一部黑色奔驰亦跟随着傅随安的脚步地发动起来,速度极慢。我记性素来好,曾经背过不下整整三页纸的咖啡豆资料。我分明是记得这部价值不菲的车亦是傅随安来的时候停在那儿的,正想着,心底不禁略略有些揪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
傅随安依着未来婆婆给的地址带着生鲜蔬果去看望柏谨言时,他正坐在轮椅上给阳台的花草浇水,很专注很认真。公寓的门并没有锁,轻合着,她浅浅倾身探眼进去,为了礼貌轻扣了几下,他亦没有听见。
阳光因为这个季节不那么毒辣,反倒多了几分温暖,他穿着灰色的毛衣高领,颈项微斜,背影却分外笔挺,正伸颈探头向屋内的傅随安忽然抿唇,喉咙如什么梗在那儿,有些喘不上气,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仿佛如隔世。
也许是生来的敏锐,不出片刻,柏谨言似乎感觉到有人的注视,回首眼一眯,格外冷戾的眼风扫来,在触及傅随安略有怔愣的眼神时,霎时心底一惊一喜,眼眸亦不禁软和了下来。
“随安,你怎么来了?”
他莫名熟稔的口气出奇自然地唤着她,操作自如的轮椅一晃眼功夫就到了她身前。
听他启口,刹那拉回思绪,傅随安笑笑:“啊,是的,婆婆说让我来看你。听她说给你请来的阿姨这周回乡下参加亲戚的婚礼了,让我来帮下忙。”说着,还提起了手上超市的塑料袋子。其实,幸好他今天见她,神色如常,她心底里的确也觉得有些尴尬忐忑……毕竟那天,他走的时候还给她围上了围巾,她回去时发现颈上的那些红印恨不得钻进地里,待展嘉瑞醒来时,她甚至涨着一张红脸掐他的手臂,恨恨地咕哝着:“……都怪你,都怪你!”
傅随安把柏谨言的围巾也带着了,但实在是不想提起那天的事,只琢磨着等等寻个空给他放在屋里的角落,倒是再发个短信说一声便好了。
听傅随安唤自己姐姐——婆婆,他忽然有些晃神,愣了几秒后,柏谨言神色自若淡淡勾唇笑道:“……那真是麻烦你了。”
语末,他笑意不减,却是酸涩地咽了咽喉咙。
婆婆……两字真真叫人无法回应,对她来说他也就是个客人,一个远方的亲戚,一个需要照顾的为了能让自己婆婆心里形象更好些的残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