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坏笑地问:“你,你看见我,有反应?”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向门口走去。
“喂,你去哪儿?”他在身后喊道。
“不知道!”我怒甩一句。
“等等我。”
“不等!”
我一脚踏出了门,太阳柔和地打在身上。
太阳公公刚刚从山头上钻出来,光芒还不太强烈,所以对我来说,还不算太难习惯。
我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并没有伸懒腰的意思,因为我已经是只鬼了。鬼不需要伸懒腰。
所以当我伸到一半,发觉小白脸拿着那盏黄铜马灯在我身边窃笑的时候,我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
小白脸就住在学校里,一个人住一栋小平房。
这在农村里,已经很不错了,据他自己说他住的小平房比这个初中的校长都好,校长家住的还是土胚房。
他去食堂取了早餐,包子、油条、豆浆,一个盘子端回来。
他递了个包子给我,说了“给你”两个字,我俩就一齐愣住了。
他尴尬地笑笑。
我摆摆手,说:“你吃吧,我不饿。”
吃完早饭,当然,其实是小白脸吃完早饭,他自告奋勇要带我去转一转,还一个劲儿说听别人讲,下了山有条小溪流,那里有螃蟹。
我心里明白,他要带我转转是假,自己想去捉螃蟹是真。反正无聊,索性陪他耍一耍也无妨。
小白脸为了这次捉螃蟹之行,可谓全副武装。穿了全套运动服装,拿了大玻璃罐子、火钳,还带了创口贴,甚至还拿了草帽。
他把草帽递给我的时候,两个人又是一愣,不过这次他应变得很快,随即收手,抠了抠自己的脑袋。
他抠脑袋的时候手一抬,我分明看见了一个剑柄!
他在腰上别了一把短剑,剑柄是紫色的,我怀疑是某种紫色的木头制成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你这是要去杀螃蟹全家吗?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没有多说什么。以妈宝小白脸的傲娇脾气,我要是直说,他肯定有一大堆话等着我。
下了山梁,山路变得难走,可是小白脸却显得更兴奋了。一个劲儿地问我,路边上的这些植物叫什么名字。有些我认识的,就告诉他,他免不了要仔细认一认,用心记。碰见不认识的,我就编些“妈妈草”、“小白脸儿”的名字忽悠他,他虽然一脸诧异天下竟还有如此奇怪的称呼,终究免不了还要多看几眼。
这小白脸,其实傻得可以。
我在心里偷偷乐,只是可怜我憋笑憋到肝儿颤。
好吧,我都没有肝儿了,还是憋不住笑。
“你以前没出来玩过吗?”我问。
小白脸笑容略淡了些,回答说:“西村以后还不叫西村的时候,我们一起来玩过。”
“那他以前叫什么?”
“顾强。”
这个名字实在普通得很,我笑笑说:“听起来后来的这个名字好多了,他自己取的吗?”
“不是,是我。”听了我的赞扬,小白脸忍不住又乐呵起来。
真是个傻孩子,给块糖就乐。
“他不是来保护你的吗?肯定听你的话,你让他陪你捉螃蟹不就好了。”我揶揄他说。
他叹了口气,扫兴地说:“以前我不知道他是家里派来的人,他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总爱欺负我。可是那时候,整个学校连个愿意欺负我的人都没有。所以他欺负我,我就揍他,后来我们就一起玩。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他只是家里派来保护我的。他骗我,我就不想和他玩了。”
小白脸说得这么凄楚,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得安慰两句,“骗你肯定不是他的本意。他很关心你的。”
西村毕竟救过我,为他开解两句是应该的。
小白脸点点头,说:“我知道,只是他是家里派来的,我就不想和他玩。那个家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想理,是他们让我没有妈妈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挺拔的身形,显得无比萧索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