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衮适时得大笑。“你小子果然是在说大话呢,这跟你哥哥我比可差的远了!”
努尔哈赤看着俩逗趣的儿子,也在一旁呵呵得笑。
“我……”多铎涨红着脸,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射偏了的箭。
多铎不服气,拉弓又是一发,结果
射得还不如上一次。
“啊!今天是中了邪了吗?”多铎有些气急败坏。
努尔哈赤沉声道:“我看你现在心思浮躁得紧,怎么可能射得中?多尔衮,你且陪多铎练着,我还有政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多尔衮多铎忙作揖,“恭送父汗。”
海兰珠低头跟在努尔哈赤后面往回走了几步,偷偷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多尔衮在多铎圆溜溜的脑袋上敲了几个爆栗,疼得多铎抱头直躲。
海兰珠看见这滑稽的场面,不禁轻笑出声,反应过来后,才吓得连忙掩了嘴。
努尔哈赤已然发觉,也跟着看向多尔衮多铎,眼尾漾起一片笑意,“这俩活宝啊。”
海兰珠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只道这世事无常,他最宠爱的两个孩子会在即将到来的某一天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迅速长大,彻底告别如今这纯真无忧的日子。有些人的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它所带来的伤口甚至需要用尽一生去舔舐修复。
回到大殿不久,四大贝勒觐见。
殿内奴才皆埋首请安,海兰珠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袍角、一双双黑色皂靴闪过,以及感受到殿内突然冷下来的气氛。
她在殿内侍奉也曾见过他们,大贝勒代善面目周正,唇上一字胡须,性子温和内敛;二贝勒阿敏眉目凌厉,面带煞气,倒吓得人不敢靠近;三贝勒莽古尔泰高大健硕,性子暴躁张狂,议政时她候在殿外也总能听到莽古尔泰亮如洪钟的争吵声批判声;而四贝勒皇太极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一双黑眸幽深精亮,气质稳重而冷冽,身上有着令人不敢觑视的霸气。海兰珠暗想这皇太极能得到汗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四大贝勒一比较,就独属皇太极最具帝王气概。
但一想到历史上的她是要嫁给他做妃子的,海兰珠就惶惶然。
不过她不嫁又能影响到什么呢?等她出了宫,她必定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海兰珠这号人会永远消失在沈阳城中,宸妃也会消失在史书上,或者,会有另外一个代替“宸妃”的存在。反正,她自己的自在最重要,她不要按部就班地走向史书上的悲惨结局。
想到这儿,海兰珠心里似燃起了一簇火苗,越烧越大,越烧越激烈。原来她已这么迫不及待,像刚丢入笼中的小鸟,扑闪着翅膀拼命撞击笼子,要急着飞出去。不,不!海兰珠紧咬双唇,她怎么能拿小鸟比,除非猎人打开笼子,小鸟怎么可能飞得出去?!她不是小鸟,她不会和小鸟一样的结局!
莽古尔泰那聒噪粗犷的声音穿过重重隔障又传入了耳中,喋喋不休嗡嗡不止,让海兰珠原本不宁的心绪被绞得更加烦乱如麻。她握紧了拳捶了锤额头,本无心去听,但也能凭着他的个性猜个大概,不知这三贝勒为了马上就要开始的大战又许下了什么豪言壮语?
“杀了那袁崇焕……取宁远卫……入山海关……”断断续续的话依稀传入耳里,海兰珠弯唇冷笑,恐怕是慷慨激昂而去,灰头土脸而归哟。话说这莽古尔泰也打了半辈子的仗了,难道次次都是得胜而归么?怎的就如此自信?不,应该是自大!
浑浑噩噩的,不知什么时候议政已结束,海兰珠只听到一阵响动后,垂下的眼眸里映出了一双没有离去的黑色皂靴。
海兰珠心下微微一紧,略略抬起眼,正对上一双桀骜的眉眼和那眼中令人不舒服的轻佻笑意,原来是自大狂贝勒爷——莽古尔泰!这副轻佻神色倒也不是第一次见,难道这就是莽古尔泰的招牌式笑容吗?对,莽古尔泰式笑容——三分嘲弄,七分轻佻!
海兰珠原本想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无奈眼中的不悦情绪太浓,又没来得及垂眸,这份不悦与反感到底是被莽古尔泰尽收眼底。
他瞪圆了眼,又朝海兰珠逼近了一步,一对眼珠子不安分地在海兰珠脸上转来转去。
因为隔的太近,海兰珠能够听到他浓重的呼吸声,感受到扑在她脸上的鼻息,她只觉得一阵恶寒,忙垂了头向旁边挪了半步。
莽古尔泰皱了皱眉,似又要逼近,突然门口处响起了两声带有警告意味的清咳,“五哥,该走了。”
莽古尔泰又在海兰珠脸上转了一圈,轻哼一声,才举步离开了。
海兰珠抬眸向门口看去,站在那的正是皇太极,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海兰珠受不住这样的目光,便垂了头站回原位。
因着莽古尔泰,她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她本本分分,并没有招惹到他,可为何他要针对她?太莫名其妙了吧!
噫,难道是因为刚才说了他的坏话?看来,背后果然不能嚼人舌根,会遭报应的!可,她不就是在心里骂骂吗?
海兰珠脑袋里忽地闪现出一人——莽古济,话说这俩姐弟倒还挺像的!
还有那个莽古济请来的萨满法师,判她“祸妃”的法师……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她倒是想问问他为何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