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竟然派了人逮捕了郭公敏,还将他押往台州府处斩了。
这样的事情对于宁海淳朴的百姓来说,实在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这才对周小白这位京师来的官员怀恨在心,似乎正是周小白杀了自己的父母官。
停了下了脚步,周小白问任南春道:“任知县,为何本官所到之处,老百姓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呢?”任南春道:“上官有所不知,县内百姓对于前任郭知县的事情都有耳闻,见到他被抄家,都为其鸣冤,因而愤愤不平。”
任南春是跟着王骥来的,他原来是王骥的一个幕僚,是个举人出身,在国子监进过学,这回王骥当了浙江巡抚,便派了他来料理宁海县的事情,也算是有了正式的官身。
周小白听了,顿时明白了:原来自己成了前面东厂抓人的替罪羊了。
周小白叹了口气道:“前任知县郭公敏是因为弃城逃跑才被处以极刑,这其中怕是有着许多的隐情。”
任南春道:“上官所言正是,我到任之后,便着手调查此事,查到了一些东西。”说罢叫身旁的书吏送上来一叠公文。
周小白接过来看了看,这些公文都是郭公敏写给朝廷的奏疏,上面写明了这次宁海县被围之事的真相。
周小白震惊道:“任知县,这些证据都是从何而来?”任南春道:“这些都是被台州知府周旭鉴扣押下来的,原本都要被烧毁掉,但是被他府中一个幕僚偷偷留了下来。”
周小白惊讶道:“这个幕僚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胆识!”任南春道:“他是浙江淳安人,名字叫做商辂(lù),乃是四年前浙江乡试的解元。”
周小白听到这个名字,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方才恍然:莫非就是以后连中三元的那位?他不是商洛吗?
周小白一直将这个辂(lù)字与洛的混淆,因而没有想起来,但听到是一个解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之前念得名字一直都是错的。
“原来是他。”周小白呢喃道。
任南春笑道:“莫非上官认识此人?”周小白知道自己失态了,也是笑道:“此人少时就有才名,曾经拦住了主考要对对子。”
任南春奇道:“哦?竟然有此事?”
周小白道:“他年少时遇到一个主考官,竟然让考官出对子,考官当时站在岸边,看着拉纤的纤夫,出了一联道:龙须缕缕升天际。他马上就对了下联:虎爪尖尖伏水中。因而才名广播。”
任南春捋须笑道:“原来竟是有此趣事。”
周小白道:“这次圣上派我来,本是为了犒赏有功之臣,但是我之前遇到了郭公敏的女儿,因而知道了郭公敏之事,我已上了奏疏将事情的原委呈报给朝廷了。”
任南春顿时笑道:“下官正要上奏疏给朝廷,不想上官已经做了。”
周小白道:“公道自在人心,这次有了任知县的物证,再加上关在此地的千总郭大佑,那我们就是人证物证聚在。宁海县的冤案,就有了翻案的可能啊。”
任南春摇了摇头道:“可惜啊,我晚来一步,郭大佑已经被周旭鉴他们押往台州府去了。”
周小白慌道:“什么?郭大佑被他们带走了?他们岂非会杀人灭口?”任南春道:“这倒不会,郭大佑自己说他手中握着宁海被围真相的物证,在没拿到这个证据前,周旭鉴他们不敢杀他。”
周小白听了这话,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郭大佑此时被关在台州府衙门的牢狱之中,虽然经历过严刑拷打,此人却是硬气的很,并没有说出证据所在。
周小白来到宁海县县衙,按照朝廷的旨意奖励一众有功之人,追赠围城时战死的县丞为正七品,萌一子在县学读书,追赠来援时战死的县尉为县丞,萌一子为县尉,宁海县是一个中县,县丞为正八品,县尉是正九品。原本的明朝并没有县尉的职位,称为典史。这一世中,永乐帝朱植又将典史改为县尉,算是一个变革。
周小白宣读完了朝廷的表彰,又走到县衙门口当着百姓的面宣旨免去宁海县三年的赋税。百姓们都是纷纷叩拜,感激朝廷的恩德。
周小白宣布完了旨意,正要离去,忽听跪拜的百姓中一人高声问道:“我等庶民皆感朝廷的恩德,为何带领我们抗倭的县令郭大老爷却被朝廷害了呢!”
此言一出,跪拜的百姓们都是纷纷看向了周小白,等着他的回答。周小白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现在表明了态度,晚上我还能去吃周旭鉴的饭吗?若是连饭都不去吃,岂非表明跟他干上了,那以后还怎么查案?怎么从虎口之中救出来常大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