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轻吻在显贵的脸上。
显贵站在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那香喷喷的泥土气息,混着甜丝丝的晚秋幽香,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他有种醉的感觉。这种醉,不是来自酒精作用下的醉,而是来自一名农村基层干部“执政为民”、“一心为人民办事,办好事”心里的那种醉。此时,他联想到自担任玉湖坪大队支书兼大队长以来,那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带领玉湖坪全体社员群众,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跟天斗,跟地斗,跟自然灾害斗”的精神,经过社员群众的精诚团结、耐苦耐劳的艰难创业,全大队千多户人家,人人都能吃上饱饭,家家都有点儿余粮。他想,无论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是值得的。既使这次因为开垦荒山,当做社员群众的自留地而被免了职,甚至是去坐牢,自己也不会后悔,相反,却觉得很值得。因为,他实现了儿时想让所有人吃饱饭的梦想。
他迷恋脚下的这片黄土地,就像迷恋晨阳散发出的耀眼光芒一样。他觉得,自己为社员群众们做了一点儿实事,是上苍对他的眷顾,对他恩赐,也是他今生最大的荣幸。因为,“一心为民办事”是一名干部的责任和义务,同时,也是一名干部的道德和操守。
他整整了衣衫,拿着夜里写好的检查,推开房门,径直朝公社小会议室走去。
“显贵,来……来……来……”公社党委书记黎书记朝显贵招招手,用手指了指坐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说。“完(我)给蔫(你)介绍一下,歹位(这位)是完们(我们)县分管农业的张副县长。”
“县长好。”显贵躬身向张副县长行了一个礼,说。辛苦蔫(你)啦。
张副县长笑哈哈地站起来,握住显贵的手问道:“蔫(你)就是汤显贵,玉湖坪大队的支书兼大队长?”
“货真价实,有假包换。”
显贵诙谐的话,惹得专案调查组的成员们哈哈大笑。死沉沉的会议室,顿时活跃起来。
张副县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显贵后说:“不错、不错,也只有像蔫(你)这样的年轻人,才能干出震天动地的大事儿来。哈……哈……哈……”
接着,张副县长用手指了指他对面的那把高背木椅,让显贵坐下来。
“显贵同志,蔫(你)来得正是时候,完(我)正准备让秘书替(去)喊蔫(你)。”公社黎书记说。“现在开始对‘显贵大搞什么什么主义复辟案’进行问询。首先,请张副县长给县、公社两级专案调查组成员作指示,大家鼓掌欢迎。”
小会议室掌声雷动。
显贵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天的问询场景不同于昨天。昨天,专案组的成员高坐在主席台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台下,像审问犯人一样,进行问询。而今天,撤去了小会议室的长条木椅,在小会议室中拼了几张条桌,条桌上面蒙上了几块红布,中间摆放着几盘塑料花。二十多把高背木椅环绕着条桌摆放着。整个环境,显得简陋且不失大方。
“同志们,完没么得可港的(我没什么讲的)。现在宣布一项口头决定:报县革委会(县委)批准,从今格儿起,县专案调查组和公社专案调查组合并为‘联合调查组’,由我任组长,黎书记和贾副局长任副组长,两级专案调查组的其他同志为成员。‘联合调查组’下设办公室,由王仲漾社长担任办公室主任。”张副县长宣布完决定后,接着说。“同志们,完们(我们)在开展调查工作的全过程中,希望大家要格尽职守,本着‘实事求是,不夸大不缩小’、‘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和‘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走一个坏人’的原则,有的放矢地开展工作。同时,也希望显贵同志,思想上不要背负什么包袱,请相信组织,会给蔫(你)一个公正的结论。有利于在蔫(你)而回(今后)的工作中,查漏补缺。当然啰,完们(我们)都是凡人,港(说)没有一点儿思想负担,乃是(那是)假话。希望蔫(你)能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以歹个(这件)事儿引以为之。好了,完(我)暂时就港(讲)歹些(这些),下面请黎书记讲话。”
小会议室,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听了张副县长给完们(我们)的指示,让大家明确了工作目标,指明了工作方向,希望大家务实地工作。”接着,黎书记双目转向显贵,说“显贵同志,希望蔫(你)积极地配合‘联合调查专案组’的工作,向组织老老实实地回答工作人员提出的所有问题。”
“完(我)用完(我)的党性担保,一定配合好‘联合调查专案组’的工作。”显贵表态说。
张副县长听了显贵的表态,莫名其妙地对显贵产生了好感。心想,如果真如检举揭发信上所说,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后生,真是太机灵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农村基层干部。如果果然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做,去保护这个难得的人才呢。想到此,他忍不住多看了显贵几眼。
“贾副局长,蔫(你)把分的工作组情况港哈子(讲讲),港(讲)完后,大家就开始分头工作。”张副县长对公安局贾副局长说。
“联合调查专案组,下设三个工作组,即:问询资料组,王仲漾社长任组长,公社的张翔华、李慧、汪正鹏三位同志H县里下来的庹施云、陈元宏两位同志为成员;调查取证组,由我担任组长,公社的杨威声、朱云清、黄道其三位同志H县里下来的赵桦、黎有良、田自耕三位同志为成员。各组在工作的时候,务必按照张副县长作的重要指示去办,不徇私情,实事求是,依法办案。”贾副局长说。“完(我)要港的(说的),都港完哒(都说完了),现在大家分头替(去)工作。”
联合调查专案组的成员,相继走出公社小会议室去开展工作。显贵站起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黎书记再次向他招招手说:“显贵,蔫(你)坐过来。完(我)和张副县长有事问哈蔫(问问你)。”
显贵往前挪动了几步,在张副县长的左边坐了下来。
“两位领导有么得(什么)最高指示?”显贵问。
“等哈子哈(等一会儿啊),急么得急哈(急什么)。”黎书记笑着说。“蔫手里拿的么得(你手里拿的什么)?”
“检查。”显贵说。
“蔫是晓等蔫犯的错误哒(你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了)?”黎书记偏偏头,微笑地看着显贵说。
“晓等哒(知道了)。”显贵说。
“显贵,蔫(你)要老老实实地把乃们(为什么)要开垦荒山,开垦荒山后收得的粮食,乃们(为什么)要四、六分账歹(这)码子事儿,港哈子(讲一遍)。”张副县长温和地说。“要港(说)清楚,不准夸张,也不准缩小,”
“嗯。”显贵点点头说。
“记着,不准夸张,也不准回避地把整个过程港哈子(讲一遍)。”张副县长强调地说。
“嗯。”显贵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四年前,承蒙公社领导们的错爱,由我担任玉湖坪大队支部书记兼大队长。当时,我见社员群众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活下去,家家户户几乎借遍了所有的亲友,和周围大队有点儿余粮的人家。每年秋收后,稻谷一晒干,就还给了别人。过年(春节)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家,盼着政府的救济粮过节。因此,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任的第一年,我日日夜夜地想着,如何才能让我们玉湖坪的社员群众们摆脱挨饿的痛苦。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山上赶仗(狩猎),发现一头野猪,我们就拼命地追赶。无意中,我发现被人几乎遗忘了的这几千亩荒山。于是,我突发奇想,如果把这几千亩荒山全部开垦出来,不仅可以为国家多做贡献,还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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