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想我们一定能去的。只要我们走,谁也阻挡不了。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张不开口。
对啊,我就是太幼稚了。去哪里,怎么会想去就能去得到呢?放不下的太多了,阻挡着我们的太多了,甚至我们自己都搞成这样了,还谈什么去那么远的草原呢。
她说的没错,想我死的人那么多,我们在这个行当里的人都是朝不保夕。对我们来说,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子弹和脑袋轻轻一碰,我们就得跑到阎王那里去报到。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能熬到晚上看月亮出来,我们聚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唏嘘又多活了一天可真不容易。
每天如此,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一顿酒,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也许明天我就死了,也许后天,他妈的。
谁说的准。
这样的日子,换做谁也受不了吧,让她和我在一起,难为她了。或许分开对她对我都是最好的。我没有给她幸福的能力,也没有给她幸福的权利。
我闭著眼睛默默无语,长廊外此时已不再喧嚣。传来的是悠扬的钢琴声,一个女生吟唱一首抒情的歌,莺莺若鸟鸣。
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时我狼狈如乞丐。
“给我衣服。”孟兆竹半晌无语后开口说道。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她还是被我拽走时的那身装扮,没有穿着外衣。他的外套,大概还扔在舞池里吧。
我刚想和她说我没有拿着她的衣服,却看到长廊里一只手递出了孟兆竹的衣服。我心里一惊,心说是谁。而孟兆竹似乎是早已注意到了那人的存在,伸手接了过去。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一个服务生,看到我尴尬的笑笑,讪讪地说道:“二老板。”
我闭住眼,强忍着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咬着牙问道:“谁让你来的?”
“小老板让我拿着衣服过来看看。”那个服务生低着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屈!锋!
我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扶着额靠在墙上。
“没事么需要的话二老板我就先……”服务生还没说完,我就回答了他。从牙缝中死挤出来一个字:
“滚。”
那服务生如同大赦,扭头跑出长廊,头也不回。
孟兆竹缓缓地披上了她的外套,对我说道:“王落焕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付出我一定记得。一定还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他有些激动,但还是不想让自己哭泣。她用着变了声调的声音说道:“但是,我们不小了。我不想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也没力气去追求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我只想有一个家,想有一个可以和我结婚,不用让我每天担心他是不是还活着的男朋友罢了。”
“谁在乎你拥有多少房子?谁在乎你有多少车子?我不想要,我只想安稳的过了一辈子,可是你给不了我啊。”
她还在说着,渐渐开始抽泣。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在她的脸上,落了下来,他就用手去擦掉,可是每次擦去了泪痕,另一颗泪珠就又给她的脸上画上新的泪痕。后来她干脆不管了,任凭她的泪水打湿她清秀的脸。
“既然你给不了我,麻烦就把我让给别人吧。你不要再挡着我了,对不起,我们的路真的不一样。你不会改的,咱两两不相欠。”
她转身离开了,背影憔悴。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幽寂的走廊里,非常清晰。远处缥缈的歌声变得模糊,冷清无际。
我好想此刻追出去,抱着她。告诉她我已经不再是猎人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可以和她安安静静走完一生的那种普通人。
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对我们来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