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乾只觉得最后那点支撑自己的力气也散尽了,直直倒进床里,怔怔盯着顶上的床幔,呐呐道:“不会的,不会的……给朕下毒的是邢之意!”
“邢丞相?如若没有他的药引子放在你的香炉里,六年前,你便会没命了,又怎会让你挨到今日。你以为秦恪不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又怎么会逼淑妃再与你下毒?”
“你当朕是傻子吗?邢之意恨朕,恨朕杀了他的双亲!他又怎么会为朕续命!”
“哦……这你恐怕便不懂了。毒死,又有什么乐趣?慢慢折磨,不是更有意思?那香予你的日日美梦,你可受的?”
那是日日索命般的噩梦!每次梦魇中都是哭叫声和血流满地,将他生生吓醒,日日不得安眠,哈哈哈哈哈,好狠的心啊……
凌肃不愿再与他多说,这个男人,终究是要死了,也是可怜,秦恪那样的人,不过是想利用他的名义清除了绊脚石,最后自己登上皇位,这个自己的亲皇叔,恐怕还不知晓,宫中剩下的那些妃子,皆是秦恪安插进来的,这些日子,方才被萧鞘一举清理了去,徒留那许皇后。
见凌肃要走,床上垂死的人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为什么……要告诉朕……”
“为了让你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省的到了下边,错将账算到了父皇的头上,那侄儿罪过可就大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床上的人轻轻闭上了眼,想忍着喉中的痒痛,却终究是徒然,一开口,便是一滩黑血,吐在了那人中龙凤的明黄之上……
皇城开,天下宣,皇帝薨,全城缟素。
三日后,按照遗诏,先皇子凌肃继皇帝位,皇后许氏退慈宁宫,称皇太后,太子凌麟移出东宫,封麟王,暂居嘉兴殿。丞相邢之意仍封左相,擢新人若干重新填充内阁。而让众人不解的是,新皇登基第一件事,竟是赐下昭和宫,封自己民间的义妹为昭和郡主,不日便会接进宫中。
新皇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为当年的顾城将军平反,年纪大一些的,不禁感叹,顾将军果真是没有让人们失望,当年那场政变,原是被有心人利用之,着实叫人可惜,一带英才,就此陨落。有传闻称,这新封的昭和郡主,便是当年顾将军与煦夫人的女儿,也不知是真是假,然则郡主入宫那日有幸见过的人皆言定是真的没错,那座上的郡主,美目盼兮,当得起当年煦夫人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师父,问昔一定要去那宫中吗?”进宫前一天,萧鞘命人来说,不必再去荥王府,说是皇命,不可抗。
“去吧,你是去做郡主,不是去做后宫的嫔妃,为师不担心。再言,这也是当年你爹娘与肃儿父皇母后的约定,你就将肃儿当作亲哥哥,也好了了你爹娘的一片苦心。”左偃看着身前的徒弟,心里微微叹息,进宫,也许不是最好的决定,但,却是如今对她最有利的。女孩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起码,有郡主这个称号在,也好做打算,“问昔莫要担心,为师会在这药庐,若有一天,你觉得那皇宫待不下去了,为师便可带你走。”
莫问昔站起身,点点头,她是江湖儿女,并不知晓皇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然而,进了皇宫,也许,便可以离那人更近一些。这些日子,他从未来过药庐,而皇宫,他总是要进去的,他是荥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