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上前,冷声问道:“既然你苦读诗书,那与老师讲讲,这《仲夏之雪》说的什么”?
“啊……”乔往边上看去。
“修同学,我知你满腹经纶,但考试之时,你能分身有术,替别的学生作答不成”?老夫子执拗,眼中揉不进沙子。
修一抹绯红,乔支吾成箴,似听到了朦朦胧胧的白头吟三字。
那是卓文君对丈夫司马相如一种变相的失望,所做的一诗,修曾经仔细的分析过,《白头吟》说到底是一种情殇,与这《仲夏之雪》何其相似?
老夫子听罢,默然不语。
午膳时间,饭堂里甚是热闹,修却不跟任何一个同学共坐,从来都是端着碗碟,坐在饭堂后的石阶上,边吃饭边看书,用功之极。
“谢谢你。”一大块热乎乎的红烧肉落到他碗里,乔端着碗,坐到他旁边。
“我不吃肉的。”他把红烧肉拨回她碗里,再不看她,继续边吃青菜边读书。
乔知他出身贫寒,交的伙食费是最低档次的,每天只有素菜可吃。
这么大个人,只吃青菜怎么行?他满腹才学,交她学琴,刚刚又帮了忙,此时再见他孤单瘦削的背影,看他碗里单薄的饭菜,乔竟又比往日多了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心疼。
王不是说,妖精的感情只有人类的千分之一,为什么她会有难以言喻的心里?
且,她一片好意,他却拒绝得如此干脆。
“你又不当和尚,干吗不吃肉!”她涨红了脸,有些小生气,心想这书呆子必然抱着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自尊,又把肉扔给他,“我近来肠胃不适,扔了可惜。”
“给小胖他们吃吧。”他又把肉放回乔的碗里。
“不吃好点,你有一天会被风吹走的!”她觉得自己拗不过他,干脆把他那碗青菜抢过来,整碗倒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皱眉下咽。
修瞪着像铜铃一样的眼:“你为何吃掉我的菜?”
乔把自己的菜碗放到他面前,没好气的道:“现在你没菜下饭了,只能吃我的。”
“你……”修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摇摇头,端起白饭,三两口吃个精光,收拾起书本,起身便要离开。她给他的那碗菜,原封不动。
“……”尽是无言,她真是不明白,世上怎么有这么固执的人,不就是一碗菜吗,吃了就不清高不傲骨了?
他回头朝她浅浅一笑:“乔同学,世上确实有没下饭菜就吃不下饭的人,但不是我,吃饭于我而言,能饱就好,白米饭一样可以下咽,你的逻辑实在很好笑,不过,多谢你的好意,但实在不必如此。”
说罢,他走上台阶,消失在她哑口无言的张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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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
午休过罢,午课依旧,今日是每月一节的国画课,国画老师年纪不大,白袍加身,倜傥风流,寄予景而纵与景,每次上课不拘泥于课堂之上,喜欢带着同学们四处采风。
今日,他们的地点便是放在祁山之巅。
一路辛苦奔波,不过站在山颠一览众山小的景致依然让学生们兴致不缺。
“以祁山为画,一草、一树、一花,皆可成画,只要你们认为成画,可交到我的手中,待学期末,我会酌情考虑加分”。青年老师设了个开放课堂,让学生自由挥,这更让一群背着画板的学生们兴之所在。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林立在祁山之巅。
嘱咐完后,老师盘腿坐下,正领略祁山之气势,忽有一学生上前,举着画板,道:“老师,我已画完”。
画完?青年老师只觉得有些蛋疼,这才刚刚开始,结束也来的太快,他仔细端详这学生,呲了呲牙,“我知道你,乔同学不准备再看看吗?也许往前再走两步,又是个不同的世界”。
“老师不是说过一草、一木、一花皆可为一世界,既然我找到了自己的世界,又何必丢了西瓜,拾起芝麻”!乔无声反抗了一声,让青年老师驳与可驳。
正是他自己的因,方有了这个果。
“好吧,将画留下,你可下山了”。
乔依言,放下画作,瞬间离开。
老师看了一眼,上边……空空如也。
“乔同学……”他在后面大喊。
乔只留下了个背影,在凌乱的风中回了一句:“老师,我的世界我自己都没有看清,既然为空,我的画作自然也为空,您可以自由想象,说它是什么,便是什么”。
青年老师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