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信以为真。
我们家也过了多半年的平静生活。
我永远记得去年春天那个星期天。
纪检委的人把爸爸从家带走,当时,我们的家就被贴了封条。
妈妈四处打听才知道,爸爸涉嫌收受企业贿赂三千多万人民币,为一个法人叫做何晓阮的中介公司谋取不正当利益五千多万。
给了妈妈毁灭性打击的是——爸爸跟何晓阮暗度陈仓已经七年,他说要跟何晓阮一刀两断的承诺,根本就没给妈妈兑现。
爸爸入狱时,何晓阮肚里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妈妈才知道自己被骗多年。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妈妈在我们住过多年的市委大院踟蹰良久。
第二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鬓发全白。
她把自己能兑换成现金的东西都折合成钱,交给我厚厚的一沓。
然后,抱着我就是一场痛哭。
再然后,她就亲自送我去学校,路上一再嘱咐我好好上完大学,找个好工作,尽快跟杜一鸣把结婚证领了。
我第一节课还没上完,就接到妈妈同事的电话,说妈妈跳楼了。
因为抢救及时,妈妈的命算是保住了,但脑干受损严重,成了植物人。那些尘封在心底的伤疤,此刻再度揭开,依旧鲜血淋漓,比以往还疼。如果说不恨爸爸和那个叫何晓阮的女人,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自爸爸入狱后,我没去监狱看过他的原因。
因为,对他仁慈,就代表我对妈妈的残忍。
爸爸一倒台,何晓阮的中介公司就被查,所有资产充公。
何晓阮因为是孕妇,逃过了牢狱之灾,监外执行。
从那时起,我就恨何晓阮。
恨得刻骨铭心。
但,我只从报纸媒体上见过她。
这一年多,她好像从华城消失了一般。
爸爸的脸一直出现在我眼前,纠结的我脑仁疼。
天一亮,司机载着我和青云山的账务赶往元氏总部。
时值深秋,山中雾霭深浓。
盘山路上,我乘坐的轿车跟一辆逆行而来的小皮卡撞在一起。
我们的车头严重受损。
司机没系安全带,差点从前挡玻璃飞出,撞的头破血流。
还好,我的安全意识一直比较强,一上车就系了安全带,只是擦伤了额头。
我们迅速向郑大新求助。
郑大新怕延误时间,引起元无殇不悦,另给我派了辆车,直奔市区。
当我把所有的账目都交给财务部时,艾拉就来了,说元总有些具体事宜要问我。
我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坐直达电梯去了他顶层的办公室。
敲开他的门,就看到楚子京也在。
元无殇一眼就看到我额头的纱布,十分紧张。
“怎么搞的?难道出车祸了?”
“你还真说对了。”我把在盘山路上的交通事故说了一遍。
“人没事就好。”他的手轻轻落在我额头,眼中满是担忧。
“哟,别给我撒狗粮!”楚子京笑嘻嘻地插了句。
我想避开,元无殇却抓住我不放。
“他爱看就让他看个够呗!有本事你也给我们撒一把狗粮!”
楚子京在场,元无殇对我这么亲密,我一点都不习惯,索性推开他。“我是来报账的。”
他讪讪牵着我的手,把我让到沙发上。
“小锦美女,谢谢你为我们做卧底哈!”楚子京宜嗔宜喜到脸凑过来,“扳倒郑大新,我就给你一笔钱,好好犒劳你。”
我的目光掠过楚子京,定格在元无殇身上。
“纪少言最近常去青云山,为了我能在郑大新身边多呆几天,你们最好绊住他。”
“这阵子他不会再去青云山了。”元无殇华眸深深,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锦素,等你拿到郑大新的私密账务,我就马上把你调回来。”
“郑大新现在对我还不是完全信任,拿到他的罪状,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元无殇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楚少,你想知道的现在都听到了,你该走了,好走不送。”
楚子京送给元无殇一个鄙夷的眼神,“我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我马上走,你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听说,在办公室做,是另一种风味哈!”
我的脸立即就红到脖子。
楚子京离开,门被重重关上。
元无殇高頃挺拔的身子离我越来越近。
“锦素。”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念想。
我不再矫情,笑着对上他深邃的双目。
忽然,我手机来电响了。
我扫了眼,是个座机号码。
元无殇替我调成静音,“待会儿再接。”
我眼皮又跳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声对他说了句“稍等”,就划开手机。
“你好,你是锦志鹏的家属吗?”
我浑身一颤,“是,请问你是哪里?”
“我是连台第一监狱。锦志鹏昨晚服毒自杀未遂,目前正在连台人民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