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候冯润年幼,不懂事,觉得整个天底下,最最最无趣的人就数他了。老成,刻板,严肃,不苟言笑,永远是一张冰块脸,没有同龄人的童真,举止言行,活脱脱的七十岁老翁附身。
冯润一直都不喜欢他。
私底下给他起一个绰号,叫小老翁。
嫁给拓跋宏成为他的女人,闷都闷死。况且,他是九五至尊的国君,后宫三千丽,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像出来,做他的女人,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酒宴的时候,冯润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问冯姗:“不是说主上到我们府中观礼么?你见到他没有?”
冯姗一脸娇俏,末语先笑:“见到了。”
“他人呢?”冯润又再问。
“大哥跟长乐长公主拜堂完毕,主上坐了一会儿,跟爹爹聊了几句话后就回宫去了。”冯姗答。
“他长得如何?”冯润问。
冯姗微微红了脸。低下头,轻声道:“主上模样儿跟小时候一样俊秀。个头长高了很多,大哥个子本不矮,但主上比大哥还要高出半个头,站在人群中,特别引人注目。”
冯润侧侧头:“主上小时候——”
说来惭愧,她完全想不起来拓跋宏小时候是长什么样子。长长六年时间没见,他的模样儿在她脑海里早已模糊不清。
随即她甩甩头,把拓跋宏抛到一边去。
他长得怎么样又与她又何干。
酒宴结束,已近二更天。
冯润回到院子,打着呵欠进了房间,关上门。伸了个懒腰,之后扑上床四仰八叉,还来不及闭上眼睛跟周公约会去,眼前冷不防闪出一个修长身影,走到床口,交加双臂,居高临下嬉笑着看她。
高人一等的轻薄身子板,挺拔,颀长,飘逸出尘。雪白肌肤,单眼皮,狐狸眼,鼻子削过一样挺拔,完美,妖孽,倾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不是高飞那厮,还会是谁?
冯润不可置信,瞪着他。
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尖叫。
高飞伸长清雅而修长的五根手指,在冯润跟前晃了两下。轻笑,声音暧昧:“怎么啦润儿?傻啦?刚分开一个多月,就认不出我来啦?”
冯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脱口而出:“你怎么也到平城来了?”
高飞一屁股坐下来。然后身子慵懒地靠在床塌边上,跷起了二郎腿,优哉闲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荡着。
“润儿我想你了。不惜千里迢迢自定州到平城,只为了见上你一面,以解相思之苦。润儿,我对你如此情深,有没有感动得稀里哗啦?”这厮,向来都是吊儿郎当,没一点正经。
冯润作呕吐状,顺便给他翻一个大白眼。
他回她一个灿烂若花笑脸。
冯润不是不担心的。鬼鬼祟祟瞧了瞧四周,门窗关得很好,没半点异常,外面静悄悄的,连落叶的声音也听不到,别说人,鬼影也没一个。
“你怎么进来的?”冯润压低声音问:“有没有人发现你?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润儿,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高飞答非所问。
轮到冯润答非所问:“你到平城来,你爹不知道吧?你回去后,他会不会打断你双腿?”
“你离开定州后,我可想你了。”高飞嬉皮笑脸,继续胡扯:“日也想,夜也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闭上眼睛,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高飞,你打算在平城多久?什么时候回定州?”冯润又再道。
“一个月多没见,你瘦了下少,下巴都尖了。”高飞上下打量冯润,眯着一双狐狸眼,继续道:“尽管瘦骨嶙峋,竹竿子一样身子板,不过还是绝色美人儿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人见了笑逐颜开。”
冯润知道,跟这厮说话可不能认真。
你说东他扯西,话无伦次,答非所问,总之东扯葫芦西扯瓢,跟他认真的话那就输了。
冯润道:“高飞,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我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家,给别人知道闺房内窝藏着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还是在黑漆漆的夜里,传了出去,我的清白可真是毁了。”
高飞终于回应她的话了,煞有介事道:“润儿,你忘记啦?你早已不再清白,六年前我就以身相许给你了。”
冯润横了他一眼。
高飞笑靥如花,一双狐狸眼好不销魂。
眼尾稍向上翘,眼睫毛长长,狭长眼睛眯成一线儿。眼神迷离,似醉非醉,毫不掩饰那抹妩媚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