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陈婉馨立时拉下脸,径自往卡车上去:“郑凯,我信不过这些废物,你开车吧。”
东川。
“你说文溪啊?嗨!也真是个人才!我们计划之外的,态度强硬,跟着一起跳上车就来了,问他会什么,说会写东西,我们还笑话他!哪个晓得,地方记者,各种记者不敢去的地方,他全部敢去,拿下多少第一手资料和照片,很多地方多亏他的报道,增援才能及时!”纪夫大学的先遣队长和赵渊是篮球场上的老友了,挽着他的肩膀一脸兴奋地说。
“他人在哪?”赵渊问。
“不知道哇,他不是跟着我们支援队走的,他是跟着那些消防官兵跑的,你还别说,他还真受那些兵豆们的欢迎。拍照,现场素描,快讯,比那些正儿八经的记者还快!”
“怎么会不知道?他住哪的,吃哪的,工作安排,你作为领队怎么会不知道?”
“兄弟,你可看见东川这里了,不比西川,各种地方乱成一片,到处需要帮忙,我们志愿者过来,随时就被救援队喊去帮忙,然后就跟着那个救援队了,就算你想回来,有时候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哇!分分钟给你来个沧海桑田!要不是我这里要守着大本营,留了七八个懂医疗的同学,我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哪旮旯里。”领队苦笑一声。
这里,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赵渊拨了好几次电话,拿起手机看了看,忽然重重地将它摔在地上。领队帮他捡起来,嘀咕着:“这和手机有什么关系。。。”
“唉,没信号摔也摔不出来,我前几天也摔过,其他同学也摔过。。。”有同学走来,耸耸肩“我们都用的是本地传呼,登记过的每个志愿队伍都发了那么几个,但是林文溪没有。”
“什么信号都没有,他的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赵渊问。
领队指了指地上的收音机:“唯一能收到的频道,就是这个,时不时念新闻,时不时指挥调度。”
“林文溪的最后一条简报,说的是哪里?”
“西边的红星路吧,我这里有地图,我们这里是竹海路,有十几公里远呐!但是兄弟,你看看这附近,走的人再多,也走不出个十几公里的路来哇!”说话间,帐篷轻轻抖动起来,一行志愿者面不改色地继续帮躺在地下的伤员做护理,并宽慰他们,路正在拓展,救护车即将到来,很快他们将转入更好的意愿做治疗,尽管,他们实则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眼前这一片荒凉的砖瓦石块,森然可怖的废墟间,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抹绿色迷彩,或者白衣天使们的踪迹。好在时不时有空投的食物,否则出发时带来的补给,眼看就要见底了。
新来的志愿者,四散分开,赵渊分到一个手电,比着地图,摸索方向,往红星路挪去。
这一路的惨状荒芜,比西川更甚,路上赵渊总是会碰见让帮忙的,他都毫不推辞,好在他方向感极强,往往七拐八弯地帮了忙,还能迂回原来的路线,他在地上捡到一个补给包,匆匆吃了些东西,艰难前行。
这里再无人间烟火的气息。
随处可见的瓦砾中,尘土遍布的洋娃娃,压扁的铁罐子,还有那边斜挎下的窗户,一条白得渗人的窗帘碎扯成长条,在风中高高地飘起,时而垂落下来,像是轮回吟唱的经幡。
担架上的人被士兵们,救援队,消防队们,一路奔跑从这里抬到那里。那些人身上的衬衫,西服,连衣裙,原来应该很好看,新染过的红色头发,本应是当窗理云鬓时。
不觉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天,正对着赵渊古铜色的面庞。
天色快暗了,五月的风吹在湿透的薄衫上,暗暗发凉。中中午到日暮,这里,终是抵达红星路附近了。
赵渊立在高高的一片废墟中,极目四望,见南边灯影憧憧,人群涌动,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挪去。
这里是一所小学,救援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警犬和探测器已经做了最后的检查,没有生命迹象,如果不出意外,最里面那个小孩被运送出来,就该换一个地点了。要么等通知,当夜转移,要么,今晚就该席地休息,这些天,战士们和志愿者们,都太累了。武警队长若有所思地在这篇废墟前抽着烟,满脸疲惫。
可他注意到,所有人员外撤时,有人猫腰直奔废墟而去。
“谁!站住!”扩音喇叭响起。
然而赵渊又怎可能停下,他靠近人群时,发现那个随之一起进楼去的身影,这个数日不见,竟像是阔别半生的背影,一下牵扯得他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文溪!”赵渊往里面直冲而去,却发觉脚下已然有些站不稳,整个建筑像是在发出最后的呻吟,墙壁两边的灰尘在颤抖中簌簌而落——余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