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入眼全是升腾的雾气,灰蒙蒙一片,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念矜凭着感觉,一步步走到李儋的床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那块玉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放置在了胸口上,玉一面贴着他心窝的位置,一面贴着他的掌心,刚巧形成了一个循环,源源不断的精气汇入玉之中,念矜很费力才掰开李儋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微弱的烛光下,这块玉明显比之前还要通透几分,温润细腻的质地握在手里仿佛跟活了一般,兔子造型栩栩如生,稍微意志力薄弱几分,就很容易陷进去。
“封魂阵启动!”念矜忽然高喝一声,很快封闭的房间起了风,将那些雾气全部吹散,一道又一道的金光从四面八方飞了进来,瞬间功夫,小小的房间仿佛一只被盖住了的金碗,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果然手里的玉开始抖动,念矜只觉手心一烫,下意识就松了手,那玉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随后不要命的朝各个方向猛烈碰撞,但都被一一打了回来,玉跌落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念矜正要凑近一步去瞧,忽然一道白烟从玉里升腾而出,幻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依稀能看清五官的位置,但脸显然没长全,浮在一团雾里,愤怒的盯着她,“你竟然敢坏我好事!”
嗓音尖细膈人,就像有人拿着玉在玻璃盏上摩擦一般,那声音听得人难受极了,仅凭声音,分不出是男是女,许多精怪其实是不分公母的,所以念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面色如常,声音十分平淡,“在人界的妖,不守规则,可是要受惩罚的。”
“哼,你一只狐妖竟然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这些,看上了我的猎物就直说,说不定我还能分你一半。”玉魅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会封魂阵这种东西,但她狐狸的身份,一眼就能瞧出来,早听闻狐狸精有采阴补阳一说,这次忽然跑出来跟她作对,定然是因为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它现在正吸食此人的精气,没有精力与她打斗,不如寻找合作的机会。
“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你给吗?”念矜知她定然是误解了自己的身份,不如将错就错顺着它的话说下去。
反正她的出现,只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若是度妖师的身份搬出来,别说对方不信,就算信了,反而会提高警惕,大家都是妖族的话,便好说话太多。
“半路跑出来夺食也就罢了,什么力都没出,竟然敢要全部,你莫不是当我傻子?”玉魅咯吱咯吱的笑声,仿佛有人拿东西刮耳朵,难听极了,念矜强忍着不适,走到李儋的身旁,顺手在他清秀的脸皮上摸了一把,一双魅惑的眼睛,水波流转,风情十足。
李儋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费力的睁开眼,勉强能看到一个轮廓,虽然不认识,但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原本难受的感觉得到了一丝缓解,不自觉发出轻微的喘息。
念矜假装在摸他,趁机渡了一点灵气到他身上,以防身体撑不住,这才悠然站起身,轻飘飘道:“我看上这个男人了,所以你不许动他。如此珍贵的精气,岂能交给你这只未成形的小妖,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竟然敢瞧不起我!这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玉魅被她激怒,石头相比于其他植被动物,天生就少了生灵之气,修炼的过程比之其他生物更是艰苦漫长,它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这件事来讽刺自己,好歹修炼了几万年,在各种人手上辗转交换,好不容易攒得了一点灵力,能化个基本的形状,竟然还被瞧不起,可知它走到这一步到底有多艰难?又等待了几万年?
玉魅愤怒之下,理智全无,暂时中止了对李儋精气的吸食,调转身上的灵力全速朝苏念矜攻击而来。
眼见就要刺穿她的心窝,就在这一刻,它看到了她脸上淡然的笑容,心中正疑惑,忽然发觉全身被定住,就这么悬浮在放空,明明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杀了她,可是为什么就动不了了?玉魅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在靠近,那是一种让妖族天生害怕的气息,它感觉到身体在不自觉颤抖,想要逃离,可却找不到一点突破口,震惊的望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有如天神般完美的脸庞,高大稳健的身躯,身着莲青色缎袍,一步一步朝它走来,仿佛头上压了一座山般的沉重,见到男人的一瞬间,玉魅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脸色煞白的盯着他,声音颤抖,“魔君……殿下。”
“你也认得我?”陆斐十分诧异,这玉魅精竟然认识自己,毕竟他来到魔界不过区区两个多月,还有许多事情是残影借着自己的名义去做的,实际上真正见到他的人并不多。
“魔君的血统是一脉相连的,许多年前,我曾感受过这个气息,只有接管了王位的魔君才能拥有这般的威压之力。”玉魅心中忽然想起多年前,二代君将它捏在手里把玩,当时说的话它都记得清清楚楚,二代魔君嗤笑了一声,说‘玉是块好玉,只可惜听惯了溢美之词,容易变得高傲走偏路’,它那时心里还很不服气,发誓要努力提升修为证明给二代魔君看,只可惜魔界发生大动乱,二代魔君竟然比它还先死去,甚至连尚未出生的魔胎都失去了踪迹,没料到十几年过去,竟然已经重新登了王位,真是叫人倍感意外。
“如此说来,你见过我的父亲?”陆斐心里一动,满身的杀意忽然收敛了许多。
“曾经有幸见过一面,不过他当时手中珍宝万千,应当不记得我这枚不起眼的玉了。”玉魅叹了一声,显出几分寂寥。
“既然是魔界的妖,那便属于我的看管范围,你可愿意跟着我?”陆斐原本想直接击杀它,听它说起上一代魔君,忽然又生了几分怜悯,父亲曾经把玩过的玉,或许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