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匹去遮挡已经剪碎的那些准备做胸罩的花花绿绿的布片。
陈氏眉头暗皱,又舒开,咳嗽一声,深儿已经斟好了茶双手奉上。
“你是兰花?”
陈氏不接茶,目光看定地上的兰花。
青砖地上,兰花俯得很低,乖顺地跪着。
“是陈秀才的女儿?”
兰花点头。
“你娘死得早,你爹大前年死的,死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拿不出埋葬费,是你卖身为奴,换了银子为你爹送了葬,然后你就进了我们府里。”
陈氏终于接了茶盏,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用盖子刮着茶水。
兰花连连磕头。
李妈、管家娘子等在柳府属于权重体面的那些下人都来了,大家静悄悄站了一圈儿,屋子里本来窄小,现在简直难以插脚。
哑姑转过门口,出门走了,她身子瘦小,又是个哑巴,这一走竟然没人发现。
兰花心里捏了一把汗,大太太是什么意思,竟然已经将她的身世底细打听得这么清楚,既然都清楚了,为什么又要来当面问我?
流云堂里,刘管家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脚步轻快,推门而入,直奔柳颜的住所。
惊得守灵的下人忙忙跑向四姨太,“不好了,刘管家带人来给小姐装殓了。”
四姨太哭了一夜,这会儿昏昏沉沉,心里发昏,有些气恼,“装殓就装殓吧,人死了自然是要装殓的,难道我能把她留在闺房里看一辈子?”
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真是命苦,好不容易生出一个女儿,辛辛苦苦养大了,眼看着要出嫁要出人头地了,如果嫁过去早日站稳了脚跟,也好提携提携这苦命的娘亲呀,谁知道这傻妮子竟然不声不响就死了,她走得突然呀,当娘的心里刀剜一样疼,又怀疑是从亲事上落下的心病,才一天天地病了,要不然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好孩子又怎么能忽然说死就死了呢?她不满意自己的亲事,又没有办法摆脱,才伤心过度致死的,所以她这当娘的心里愧疚,早知道会这样,自己豁出去也要去老爷面前争取一下,叫他取消这门亲事。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活啊。
丫环结结巴巴:“四姨太,刘管家没有抬棺木来,只是要用草席子卷裹我们小姐呀——”
张氏忽然一骨碌翻起来,什么?
眼前一花,气血翻涌,登时昏了过去。
毕竟整整一夜工夫没睡,哭个不停,伤心过度身子吃不消了。
丫环仆妇们乱作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灌凉水的灌凉水。
流云堂里人仰马翻。
刘管家一看那些丫环都跑出去了,一挥手,两个小厮极麻利地抖开一领席子,将四小姐连同身下的被子卷起来抬上竹席,裹巴裹巴,卷成一个筒状,抬起来就往出跑。
等张氏屋里那些下人发现,四小姐已经被抬出了流云堂。
顿时身后哭喊声一片。
刘管家及时指挥人将流云堂的门关起来,从外面上了锁,任你里面再怎么哭闹,墙高门深,外面的人是听不到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