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这才坐下来,微扬着下巴,有些盛气凌人的看着崔灿,“不知道崔小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在铃园第一眼看到崔灿的模样,那时她倨傲高冷,一举一动都带着数不尽的风情和矜贵,而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两个人自然会姿态互换。
崔灿看了看知了跑开的方向,抿唇问:“那个孩子,就是当年的……”
“是,托了崔小姐的福,被你撞了一下,我大难不死,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崔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懊悔和抱歉,“那个时候,我喝了酒,心情很不好,再加上开车的速度又太快,雨天路况不好,没能及时发现你的身影,撞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宋清歌本来想脱口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就可以推脱掉一切责任,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刻薄了。
想了想,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崔灿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她,“清歌,我问你,假如你亲眼看到战祁和别的女人接吻,会是什么反应?”
宋清歌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不用假如,我确实见过他和别的女人接吻。不过我也没什么反应,再痛也要在心里忍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灿垂着眼,抿了抿唇,眼泪轻轻掉下来,“撞到你的那天,我……看到战诀和姜蕴,也就是他现任的妻子在我家门口接吻。我……我当时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场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头跑了,后来开着车在路上转来转去,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酒吧街,然后就找了个地方喝了点酒,可是喝到后来,我就开始头晕,然后有几个男人上来搭话,生拉活扯的要带我去玩,我当时很害怕,所以就赶紧跑了。”
宋清歌倒是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想想,之前确实听小七说过,崔灿是在看到了战诀和姜蕴上床之后两个人才闹离婚的,也就是说,战诀出轨,早就从一开始就有苗头了。
她知道崔灿是挺要强的人,遇见这样的事,会伤心到极致也是情理之中的。
宋清歌叹了口气,扯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你先别哭了,慢慢说。”
“我当时真的是没有看清你,因为喝了酒,我实在太头晕了,所以才撞到了你。事发后我也一直不知道是你,我……”
“这件事,和是不是我没有一点关系,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也没有肇事逃逸的理由。”
崔灿咬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正在一边吃冰激凌的知了,声音有些沉闷地说:“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知了,患有尿毒症的事。”
“我知道……”她地垂着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完全没有往日的张扬,“孩子的病,和你右耳的事,我都知道。我真的很抱歉。”
“崔小姐,你觉得我无情也好,过分也罢,但是很抱歉,这件事,恕我不能轻易原谅你。之前战诀来找我向你求情,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崔灿愣了愣,“战诀找你求情?”
“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但他确实来找我求过情。”宋清歌抿唇看着她,“那件事的相关证据和资料,我已经移交给了警方调查,而且我也找到了孟靖谦律师为我做代理人。这个案子,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她的语气坚定果决,崔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低垂着眼,轻声道:“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这五年来,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虽然煎熬,但也的确过了五年安逸的生活。你会到法院起诉我,我没有任何怨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公正。至于律师,我现在也可以表态,我不会请任何律师为我开脱,到时候该判几年,我都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宋清歌本以为她会像战诀那样,不顾一切的找理由,甚至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她这样坦荡,反倒是让宋清歌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她才道:“既然崔小姐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到时候法庭见。”
她说完便起身,牵着知了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崔灿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需要提醒一下崔小姐。听战祁说,在事发当晚,曾经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丰田轿车一直跟在你的车后面,而且看道路监控,好像是你从酒吧街出来之后,那辆车就跟着你了。我觉得这件事当中大概有疑点,崔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调查一下,兴许会发现什么秘密。”
崔灿愣了愣,黑色的丰田轿车?
她当时喝得晕晕乎乎的,开车的时候确实没有注意过后面有尾随车辆,但如果那辆车真的和那件事有关,到底会是谁的人呢?
宋清歌说战诀还来找过她,那战诀那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一时间,崔灿忽然觉得自己头很疼,太多太多的事撞在一起,让她理不清头绪。
*
华臣集团
战祁正伏案在桌前工作,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进来”,接着许城便推门而进,谦恭的道:“大哥,三少和毅少来了。”
“嗯,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战峥和战毅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两人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战毅长腿往茶几上一搭,吊儿郎当道:“大哥,你今天找我们来又是什么事?”
战祁合上面前的文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的说:“我可能要被人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拉下去了。”
战峥和战毅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在这个位置上稳得像个泰山似的,谁敢把你拉下来?”
战祁面不改色,继续道:“我不是在跟你们说笑,我是认真的。”
见他脸色不大对,战峥和战毅这才敛去了笑容,一脸正肃的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祁向后一靠,指尖轻点着大班椅的扶手,漫不经心的说:“战诀,想对我动手了。”
战毅一脸不信,“小叔?这怎么可能呢,他从来都没有管过公司里的事务,而且他以前也说过,绝对不可能插手华臣,更何况以他的水平,真的把你弄下去,他能撑得起这么大的产业?”
“我也这么觉得,大哥,会不会是你和小叔之间产生了什么误会?所以他才说这种气话的?”战峥也有些不相信。
“不是误会,也不是气话。五年前,崔灿在槐城开车撞了怀孕的清歌,而且事后逃逸了。这件事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战诀来找我,让我把放过崔灿,否则他就用手上的两个董事席位以及自己全公司第二大股东的身份把我拉下马。”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着实有点大,战峥和战毅面面相觑好半天,似乎还不能从他这番话里回过神来。
半晌,还是战峥最先开了口,“可是小叔和崔灿离婚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为崔灿抱不平?”
旁边的战毅“啧”了一声,推了他一把,小声道:“你脑残啊,那大哥和宋清歌又是什么关系?他以什么身份为宋清歌抱不平?”
一句话说的战峥无言以对,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战峥才问:“大哥,那你今天叫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
战祁沉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本来也没有要和战诀抢家产的想法,华臣本来就姓战,落叶归根,到最后我还是会把这些完好无损的归还给他,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他现在竟然找了时豫合作,那家伙什么心理和手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华臣一旦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好吗?”
战毅一听便立刻炸了毛,拍案而起道:“你说什么?小叔竟然想和时豫合作来害你?他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战祁没有接话,只是继续道:“我的确没有想和战诀争,但我也不想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夺走。说的自私点,我为华臣付出了那么多,让我大方归还可以,但是想从我手上把这份心血抢走,门儿都没有!”
他说着,眼神便变得凌厉了一些,视线在战峥和战毅身上逡巡了一圈,缓缓的开口道:“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战毅立刻站出来,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大哥你想要我怎么帮,尽管开口!”
战祁点点头,“现在我手上有一个董事席位,还有6.3%的股份,你、战峥、战嵘,分别握有一个董事席位,老六和小七因为年纪小,在公司里暂时还没有话语权,也没有股份,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三个人身上。只要你们三个肯站在我这一边,那我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他话还没说完,战毅便毫不犹豫的说:“大哥,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没有你,就没有华臣的今天,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别说我那个董事席位,我手上的股份,还有我私下的一些散股以及平时和我交好的股东们,我都可以双手借给你!”
战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老五。”
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激情昂扬,反倒是一边的战峥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战毅有些奇怪的推了他一把,“老三,你发什么愣呢?倒是表个态啊。”
战峥这才抬头看了战祁一眼,抿了抿唇,却说:“抱歉,大哥,这件事……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