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绵不断的毛毛细雨,照民间的话来说便是洗涤了一年的尘埃。
他不厌恶雨,却也不喜。
顾画蕊坐在一边拧着袖子上的水,问他:“将军啊,我们现在该怎样办?”
另一边的月浓刚走到药房外面,就恰好遇上了大雨,她还没有袄子大麾之类的遮蔽物,一下就被淋了个透湿,连忙推门进了药房,心里庆幸自己是走到了药房门口。
这雨还真是说下就下,先前一直不曾间断的细雨还下不够么,大半夜的下场暴雨,这下可做什么都不方便了。
月浓心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煎药这回事,想着若是药煎好了改如何端回去这可是个大问题。
紧接着便想到了夜将军与自家小姐。
他们俩可是一个也没有带伞,都怪自己,给夜将军塞了灯笼却忘记了给伞,初春的雨本来就善变的很,就连自己也是忘了这一茬,没有带伞出来。
这下子可是惨了,自己被困在药房里面,也不知夜将军有没有找到小姐了,眼下唯一待在屋内的便是正在照顾沈芷乔的水袖,然而若是离开,独留夫人一人在屋子里也不大放心……哎,水月去哪了,她可会懂得要出来送伞?
月浓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把药给煎了,于是蹲下身去旁边遮了雨布的柴堆那里挑挑拣拣几根还未沾湿的木柴,搬进了火炉。
夜御天倚在亭子的柱子上,心中此刻所想到的居然也是水月。
这个蠢得不行的手下,也不知道办事靠不靠谱,下这么大雨,也应该出来寻一下主子吧。
与顾画蕊单独待在一起他自然求之不得,然而此刻听她断断续续的时不时咳上两声,他着实是有些担心。
“春雨,来的快走得也快。”
顾画蕊咳嗽一声,“无妨,等它停了再走吧。”
“冷不冷。”
先前的大麾被雨水打湿,此刻正晾在一旁,她身上只余下袄子与长裙,夜御天担心她受寒,便还想褪下外袍替她遮上。
“不。”
顾画蕊伸手拦下他,“受了风寒可就没那么容易好了,你可是镇国将军,怎么能感冒呢。”
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袄子,道,“算不上多冷,只是先前更冷,也许是冷久了身子慢慢习惯了吧。”
夜御天看着她将手合拢放在嘴边,呵出口气来暖着手,小脸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下面也是能看出通红的样子,估计是被冻红的,说什么不冷,这季节是不冷,然而下雨与不下是分明的两个样子,一下起雨来可就跟冬天没什么两样。
他顿了顿,走过去把外袍褪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
顾画蕊愣了愣,“会着凉的。”
“我可是镇国将军。”
夜御天挑眉,“这点小寒还奈何不了我。”
一面说着一面在她身边坐下了,居然是伸手将她抱过来揽在了怀里。
他本就生的手长腿长的,力气也大,伸手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到了腿上抱着。
“夜御天!”
顾画蕊一惊,“你干什么。”
“抱着啊。”
那人理所当然的回答,“不然多冷。”
“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觉得耳根发烫,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身后男子滚烫的胸膛的温度,还有抱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力度,带着男性特有的气息,却不是令人厌恶的,而是混合了青草和太阳的味道,于是一皱眉,故意道,“你没洗澡!”
“胡说。”
夜御天竟是拧眉认真道,“我每天都沐浴。”
末了,顿了顿,“你就这样靠着吧,我不会占你什么便宜的。”
又说,“至少现在不会。”
顾画蕊倒是自动忽视了他的最后一句,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这句话里的落寞,然而这件事,独独是这件事是她不想在两人之间提及的。而现在大概是她在占便宜吧,窝在软和的怀里,那人又老老实实的抱着也不动手动脚,这样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身上确实是暖和了许多。
她不点破,他也就不解释,身上盖着袄子的姑娘像小猫似的背靠着他,头枕在他肩上,长而卷翘的睫毛从上往下便能看得一清二楚,像蝴蝶翅膀一般扑扇两下,就垂下去了。
应该是累极了的。
夜御天护着她不让她从身上滑下去,另一只手绕了绕她的一缕垂到眼前的头发,替她别到了耳后,接着低低的叹了半口气,只是半口,便很快收了回去。
顾画蕊其实是醒着的。
她能感受到那人指尖冰凉中略带温度的触感,稍稍触到她皮肤的时候,她便觉得皮肤上都要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伴随而来的还有双颊的灼热感,当真是令人有些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