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自以为说得极好,可在旁人眼底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样。
这么一想,秦霜面色微微一红,幸好她现在知道收敛了。
用完了晚饭,秦莞回了自己的屋子继续做药,做完了药亦没耽误的早早上了床歇下,这一日知道了常氏的事,她心底禁不住诸多感叹。
如今的世道,若她是常氏只怕也要诸多顾虑,但凡能和离的,多半是娘家人势大为其出头,而寻常人家和离被看做男人之耻,前朝只允许男人休妻,到了本朝虽然有不少和离的例子,可这在世人眼里,倒像是妻子休了自己的夫君一般,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极少有男子同意和离,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打紧,可以纳妾,还可以立平妻。
秦莞越想心中越有几分沉重,正觉有些心烦意乱,忽然,后窗之外响起了一阵窸窣之声,秦莞心中一凛,当即坐了起来,今日她可没有给燕迟留窗户,窗子是被从里面锁死的,秦莞正惊疑不定,“砰砰”的敲窗声轻轻的响了起来。
若是贼人,怎会敲窗?秦莞心中微动,当即掀被下床来。
走到窗前,秦莞轻轻问,“燕迟?”
外面燕迟的声音低低“嗯”了一声,秦莞忙将窗户打了开来。
窗户一开,外面果然是燕迟长身玉立。
他撑着窗沿跃身而入,反手将窗户一关,待看到她身上只着了单袍,忙道,“到床上去。”
说着便拉着她往床边去,秦莞小声道,“你怎来了?”
燕迟看她一眼,“我怎不来?”
“那你白日怎么不来?”
燕迟将她拉到床边,又让她上床盖上锦被,这才低声道,“我白日来能见你?”
秦莞略一想倒也是,虽然只是一日不见,可如今燕迟人在她面前,她心底自然也有小小的欢喜漫出,“虽然不好见我,可你到底是提刑司按察使,白日不用过问案子?”
燕迟替她拉了拉锦被,“我来正是要和你说——”
秦莞一听这话,忙道,“怎么了?”
见她这般着急燕迟语声含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我要去查刘仁励的过往,已经查出来了。”秦莞眼底一亮,燕迟继续道,“八九年前,刘仁励任东边徐州同知。”
秦莞皱眉,“徐州?徐州可是在雁江下游,和豫州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啊。”
燕迟颔首,“正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很巧合,刘仁励也是定州人。”
看样子一日之内燕迟已经将刘仁励查了个透,秦莞微讶道,“刘仁励是定州人?那个清筠似乎也是定州人?”
燕迟颔首,“不仅如此,庞辅良也是定州人,只不过他后来选择来豫州发家。”
虽然定州距离豫州并不远,可庞辅良为何来了豫州?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秦莞皱眉道,“若他三人是同乡,庞辅良为何没有提过?同乡有同乡的情谊,庞辅良若是因为这个和他们交好,也十分说的过去。”
燕迟点头,“正是如此,清筠在定州的居所我还未派人去查……”
秦莞自然知道,一日的时间哪里够将定州的情况也摸透,想了想,秦莞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对了,清筠虽然死了,可是我记得当年清筠有个师姐。”
燕迟也想了起来,“你的意思她这个师姐可能知道她和庞辅良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莞颔首,“不是说她那师姐嫁人了吗?即便嫁了人,也不能完全没有联络,又或者,她师姐知道她和谁有仇呢?”
死的人是清筠,庞辅良说她是定州人,还说她没有什么亲朋故旧了,可眼下秦莞知道的便有这么一个,既然是师姐,知道的总要多一些。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自会让人去查的。”微微一顿,燕迟又道,“双清班的人就在府中,明日直接让汪知府提审双清班的人便可。”
秦莞“嗯”了声,“两个案子都和双清班有关。”
这么一说,秦莞忽然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先后死的两个人,一个是现任的班主,一个是上一任班主,如果不是清璃的死暂时没有被查出来是谋杀,那我简直就要以为有人来寻仇双清班了……”
燕迟双眸微眯,“清璃的案子眼下还是个意外,如果不是意外,那的确有这个可能。”
秦莞颔首,又道,“你说的刘仁励的事我已经和三哥暗示过了,相信他会慎重的。”
“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我可不想管侯府如何?”
秦莞沉吟一瞬,“侯府是否在为太子笼络人手?”
燕迟点头,“上一次你看我们下棋相信已经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想呢?”秦莞问。
“我怎么想……自古文臣武将,文臣安邦,武将定国,朝堂之上文臣的心思活跃,武将手中的兵权干系重大,我眼下没有想法,也不能让圣上觉得我有想法。”
燕迟话语寻常,秦莞心中却是一紧,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虽然立了太子,可不代表现在朝堂之上就有太子说话的权力了,自古被册立为太子而后被废黜的不少,而被册立为太子之人想要早点坐上皇位从而逼宫的也不少,睿亲王乃是朔西军主帅,燕迟虽然回了京城,却也是少帅之身,如果燕迟应了秦琰的话靠拢了太子,可想而知当今圣上会有多么忌惮。
所以燕迟只有按兵不动,以忠诚于当今圣上之姿方能保全自己。
秦莞想通了这一环不由身上一冷,秦琰当日想要拉拢燕迟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到这么多,眼下想明白了,便知道燕迟当日那般态度其实很有深意。
“原来如此,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你怎么想的?”
“当日我见你态度晦暗不明,只以为你并不想依附于太子。”
燕迟听着唇角微弯,“为何?太子乃是东宫,可是未来的圣上。”
秦莞抿唇一瞬,“太子虽然是太子,可在我心中,你是军功赫赫的睿亲王世子殿下,朝堂内外,没有人能逼你做什么。”
听秦莞这样一说,燕迟却顿了顿没有说话。
秦莞不知他怎么了,等了一瞬燕迟才抬手抚上了她的面颊,语气也有几分深重,“忽然不想让你去京城了……”
“嗯?”等了半晌,却是等来了这话。
燕迟倾身,将秦莞揽到了怀中,“你见旁人在我跟前毕恭毕敬,可我也并非不会被人逼迫,尤其是到了那皇城之中,表面繁华富丽,内里却有无数只手在推波助澜,那里说的起话的没有哪一个没有筹码在手,那里的云诡波谲重重迷雾,比任何一个疑案都要难以捉摸百倍,且,那里杀机重重,你永远不知有多少冷箭对着你。”
秦莞被燕迟的话说的心中发紧,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腰身。
燕迟察觉她她的动作低头在她耳朵尖上吻了一下,“吓到了?”
秦莞摇头,“我早已想到了一些,可自然没有你知道的这般真切。”
燕迟轻抚她的背脊,“我说的这些,你听一半便好,有该有的警惕之心,其余的交给我。”
秦莞有些紧张的心绪微松,她自然信他,哪怕他刚刚才说过他并非不受掣肘,可几次死里逃生皆是因为燕迟,她不是信燕迟有如何只手遮天的势力,她是信他对自己的义无反顾。
“我知道,我信你。”
秦莞语声软软的,在这冷风呼啸的寒夜之中,格外的沁人心魄,燕迟收紧了臂弯,抬手抚上秦莞的发顶,还有一点他没有说,京城之中藏龙卧虎却也鱼龙混杂,他不知道侯府会如何安排秦莞的未来,可他肯定的是会有更多人的目光落在秦莞的身上。
这一点,让他既骄傲欣然,又颇为恼怒不满。
“这个给你——”
燕迟正想着,却觉怀中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他忙撤开一些将怀中之物拿出来,刚一触手他便知道是什么了。
“药囊做好了?”燕迟说着,拿着药囊闻了一下。
虽然是药囊,可药味儿却一点都不重,反倒是一股子清新的草木香味儿,燕迟闻了两息,只觉神清气爽的紧。
“做好了,里面主要是能叫人凝神的药。”
燕迟将药囊重新放入怀中,又一把将秦莞抱了个满怀,“但凡是你做的都好。”
秦莞无声弯了弯唇,燕迟忽然又问,“还有谁有?”
秦莞毫无所觉,便道,“茯苓是早前做的,这次还要给白樱和六姐做,快做好了,其他的倒还没有计划,等以后慢慢来……”
燕迟的呼吸便微滞,“你那个小丫头也就不说了,你给那秦六做干什么?还给白樱做?你让我和我从前的手下用一样的药囊?”
燕迟语声虽然压低,可还是听得出来他十分的气恼。
秦莞愣了愣,“可是我马上就要做好了呀……”
燕迟低头,在她脸颊上狠狠的嘬了一口,“给我,都给我!”
……
……
第二日一早,晴娘亲自领着厨房的人来送早饭。
“夫人说府上的案子定然让世子和三位小姐劳神了,所以今日特意准备了一些汤品,不知道三位小姐喜欢吃什么,便又去豫州城最有名的糕点谱子定了些糕点。”
晴娘一边说着,侍从一边将吃食摆了出来,秦琰看着摆满了一桌子的饭菜糕点挑了挑眉,“这也太丰盛了,多谢夫人的好意。”
晴娘笑着摆手,“不丰盛不丰盛的,请世子和三位小姐慢用。”
秦莞和秦霜站在一旁,接收到了晴娘看过来的分外感激的眼神,当下便知道常氏用完了药之后定然有所好转了,待晴娘离开,几兄妹一起坐下用饭。
秦琰微讶道,“今日倒是和前几日不同——”
庞辅良招待秦琰几兄妹本就不敢大意,每日几餐都十分精细,可今日却委实大大的超出了往日的规格,只让秦琰有些纳闷,用饭至一半,秦琰道,“这案子不知何时能查清,我们却不好耽误太晚,再等两日,若是还没个结果我们离开便是。”
其实眼下已经基本证明了秦琰几人和清筠的死无关,可既然选择留下,最好还是等出个结果最好,且秦琰最为关心的刘仁励之好坏也格外重要,而眼下秦琰似乎对刘仁励已改了主意,自然也无需再久等下去——
“那是最好不过了……”秦霜显然很满意这个安排!
秦莞没接话,可自然也不会反对,然而她却在想燕迟打算何时回京?
他那提刑司按察使的身份说重要也不重要,可若说不重要也是圣上亲封的,这件案子既然开始插手了,是不是要一直管下去就好像在锦州那般?
“九妹妹?”秦霜忽的大喊了一声。
秦莞回神,看着秦霜,秦霜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呢?三哥和你说话呢?”
秦莞忙转眸看向秦琰,秦琰担忧的看着秦莞,“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莞扯了扯唇角,摇头,“没,可能就是……没睡好。”
秦琰便道,“我是跟你说,不要整日闷在院子里,若是觉得无趣,便和六妹妹出去转转,这府中如今有些丧气。”
死了人的地方自然有些丧气,秦琰这是好意,秦莞点点头,“三哥放心,若是想出去了我自会出去的。”
用完了早饭,秦霜果然耐不住的想出去,可刚走到院门口,却见庞嘉言抱着一个盒子站在外面,晴娘站在庞嘉言之后,看到秦莞出来连忙行礼。
秦莞微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晴娘便笑道,“三少爷是来送礼物的……三少爷喜欢和两位姑娘玩呢。”
晴娘话没说透,可多半还是因为常氏的伤势有所好转,庞嘉言都来了,且小小一个人抱着那么大一个盒子,看着就累的很。
秦莞忙道,“那快进来吧。”
庞嘉言没说话,抱着盒子跟在了秦莞身后。
进了屋子,茯苓和白樱都好奇的看着庞嘉言手上的盒子,庞嘉言抱着大盒子放在了正屋的桌子上,“吧嗒”一声将盒子打了开。
盒子一打开,只见里面尽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而庞嘉言最喜欢的那一辆金色的小马车赫然在里面,只见里面金的弹弓,玉的九连环,泥的人偶,布做的小老虎……全都是孩童玩耍之物,一瞬间,秦莞几人都弯唇笑了。
见秦莞几人笑了,庞嘉言下巴一抬,“你,先选。”
庞嘉言指着秦莞,秦莞失笑的走上前去,“这么多宝贝,三少爷当真舍得?这马车也舍得?”
庞嘉言不舍的看了一眼马车,却又强行将目光移开,“你要就拿去!”
秦莞将马车拿起,庞嘉言果然速度极快的转头看了一眼,而后似乎不想表现的不舍得,就转过头不再看,秦莞将马车放下,一件一件看起来,秦霜在旁看的好玩,也上前来,“咦,这九连环小时候我也玩过,可就是玩不会……”
秦莞只看不说,秦霜却叽叽喳喳问起来。
“这个是什么啊?”秦霜拿着一个银质的圆筒问道。
庞嘉言皱眉道,“千里眼——”
“嗯?”秦霜一听是“眼”,便拿在眼睛上对着庞嘉言一看,很快,秦霜倒吸一口凉气将那圆筒丢在了盒子里,“天啊,脸变得那么大,真是吓人!”
说着又拿起来几个人偶,“咦,这些可真是惟妙惟肖。”
“那是晴娘亲手做的。”庞嘉言有些骄傲的说道。
秦莞一眼看过去,却是几个正在玩杂耍的人偶,有舞刀弄剑的,有吞刀吐火的,人偶各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却每一个衣衫表情动作都不一样,很是有趣。
秦霜看了一圈放下,又道,“这又是什么。”
秦霜拿着一个方形的棋盘,里面的“棋子”也是方形的,且各个紧挨在一起取不出来,却又可以左右上下滑动,棋子之上颜色不一画着人物,整个棋盘独独缺了一块。
庞嘉言看了一眼,“这是华容道——”说着又道,“我告诉你玩法,若是你能让‘曹兴’逃出来,我便让你也选一件!”
秦霜一愕,合着是不让她选的啊……她扫了一眼庞嘉言的盒子,想要逗弄庞嘉言一二,也不想让这小娃娃看不起自己,便一扬下颌,“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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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呢?【单项选择】
A、晴娘;B、庞嘉言;C、庞辅良;D、刘仁励;E、庞宜文;F,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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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时间:下一章更新。
明天步步会尽量早点更新,所以大家速度要快哦!然后这个案子的谜底快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