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胃里多为积液,当是被扔入荷塘活活溺死无疑。”
燕迟凝眸,“看来此案和戏班脱不了干系。”
秦莞点点头,外面茯苓又换了一盆水进来,秦莞连着洗了许多次才洗干净,然而她袖口之上还是沾染了一点血污,燕迟眉头微皱,“又弄脏了。”
秦莞弯唇,“无碍,一点点,回去洗掉便是。”
燕迟没说什么,看着秦莞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垂道,“行了,我先送你回去,外面太冷了,等汪知府那边有了消息我再去找你。”
秦霜和秦琰都不见了,秦莞想了想便点了头,“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便是。”
燕迟唇角微沉,似乎有些不满,然而对上秦莞清亮的眸子到底没说什么。
“那好,你去吧。”
燕迟说着将秦莞送出门便不再动,只看着秦莞走的不见了才又朝荷塘的方向去。
这边厢茯苓叹了口气,“小姐原先还遮掩着,眼下大家都知道您会验尸了。”
秦莞苦笑一下,在锦州初初醒来之时她身份低微,秦府的蒋氏又是个颇为迷信之人,遮掩一二自然是为了不横生枝节,可到了这里,一来情势由不得她遮掩,二来她自己也没了先前那迷茫无助只想着自保的心思,无论是医术还是验尸之术,前者可救生人,后者可告慰死者,到了必要之时又何须再遮掩,第三,也是极重要的一点,这一次燕迟在她身边,她总觉得燕迟不仅不介意她这验尸之术,甚至还只信她,不仅信她,似乎还想让她一展女子精于此道的风采,这感觉对秦莞而言,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纵容宠溺之意。
于是,她顺水推舟得了这风头,若有人觉得她验尸便是不吉之人,又或者觉得她身为秦氏之女却操了贱役十分卑贱,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夏虫不可语冰。
“知道了又如何?我能别人所不能,精别人所不精,又没有伤天害理,还能查明真相给死者以告慰,又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呢?”
秦莞语声沉定,茯苓苦笑道,“话是这样说,奴婢只担心您往后嫁不出去……”
“这个……”秦莞笑意浅淡了一瞬,“不用担心。”
茯苓仍然是苦哈哈的样子,秦莞一抬眸,却见前面路口处常氏带着庞嘉言站在那里,秦莞一怔,只见常氏眼角的伤口已经消了,而今日她涂了粉,不细看便看不出什么。
“夫人。”秦莞迎了上去,福了福身。
常氏也一福身,微笑道,“九姑娘今日又帮忙验尸了?”
常氏说着话,扫了一眼她带着血点的袖子,秦莞点点头,“是啊,刘运同出事了。”
常氏微微颔首,“我知道,本来今日也不打算出来的,可府上又出了事……”
秦莞便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汪知府会查清楚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常氏语气悠悠的,可半分没有庞辅良那般的沉凝急切,且刘仁励是庞辅良的老友,而常氏却半分都不为刘仁励的死感到同情或是遗憾。
“这府上,早晚都是要出事的。”
常氏淡笑着说了一句,秦莞微愕,“夫人此话怎讲?”
常氏没有说话,只道,“九姑娘见过嘉韵了吧?”
秦莞一愕,当即想到了那天晚上被捉弄的事,她摇了摇头,“有一天晚上只怕遇到了庞小姐,不过没打过照面。”
常氏面上笑意淡了下去,一双清丽的眸子映出深深的悲伤。
“如果可以,真想让九姑娘给嘉韵看看。”
秦莞被常氏面上的悲伤感染,忙道,“当然可以——”
常氏有些感激,可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却红了,她摇了摇头,紧紧的抓着庞嘉言的手,“现在还不行,九姑娘不知道,自从嫁入这个家,我便只剩下这个躯壳了,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我无能,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常氏说着说着语声微哽,庞嘉言摇了摇常氏的手臂,“母亲……”
他语声软软糯糯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担忧。
常氏便停了话不再说,“幸好晴娘帮忙,我嫁进来的时候佳韵才三岁,算起来,他们姐弟都是晴娘帮着带大的。”
秦莞想到了那一日晴娘给庞嘉言做的人偶,下意识问道,“晴娘会唱戏吗?”
常氏神色微讶的看了秦莞一眼,却道,“晴娘不会唱,喜欢看,双清班每一次来,她都要跟着我们一起看的。”
秦莞“哦”了一声,不知怎么松了口气,看着常氏仍然透着悲色的眸子,秦莞便迟疑的道,“庞小姐的病到底是怎么……”
庞嘉韵疯了,这一点从燕迟所言已经得了佐证,她本就有些奇怪,眼下常氏既然表达了想让她给庞嘉韵看看的意思,她自然想多问一句。
常氏听到这话却垂了眸,这一次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浮起又沉了下去,就在秦莞有些抱歉问到了不该问的且以为常氏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忽然抬眸道,“有机会九姑娘会知道的。”
说着常氏又看一眼秦莞的袖子,“九姑娘快回去把衣裳换了吧,九姑娘这样的人物,委实不该和这样血腥之事打交道。”
秦莞看了看自己衣袖,“行医之人,少不得要见这些,无碍的。”
说着又一福身,“那我先回去了。”
常氏拉着庞嘉言转身让路,秦莞深深看了常氏一眼带着茯苓往自己客院走去。
常氏和庞嘉言站在原地看着秦莞走远,半晌,庞嘉言才小声的道,“母亲,会好吗?”
常氏点点头“嗯”一声,“会,当然会。”
……
……
“小姐,庞夫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没有保住自己的女儿?”
茯苓问出的话正是秦莞在想的问题,然而眉头皱了半晌,秦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庞嘉韵的疯一定有问题,一定有缘故……”
茯苓摸了摸自己手臂,“这府里真是怪事多,可惜现在咱们是走不了了。”
秦莞神色凝重,“已经死了三个人,相信也快结束了。”
秦莞这么说着茯苓又是背脊一凉,当下拉着秦莞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院子,秦莞自然第一时间梳洗更衣,然而一边做这些,她脑海之中却一直是挥之不去的常氏的影子,常氏微红的眼眶,哀伤绝望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这庞府之中藏着的不止一个秘密,除了常氏自己时常被庞辅良殴打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换完了衣服,秦莞一时留在了院中并未出去,按照燕迟说的意思,等外面查探的有了结果就会来找她,秦莞就这般等着,可一直等到了下午时分都没等来燕迟,不用想,定然是查探又遇到了难处。
查案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秦莞也不着急,直到了天色将黑用过晚饭,秦莞才有些坐立难安了,这一整日不可能什么都没查出来,而不管查出了什么,她还是想早些知道的。
秦莞坐在窗边,正觉有些心身不宁,忽然,茯苓指着窗外道,“小姐,看那是什么……”
秦莞回神,顺着茯苓所指看过去,却见整个清晖园西北方向竟然不知何时亮起了一道火光,随着那火光升起的还有浓浓的黑烟——
秦莞身子一直,墨瞳狠颤!
火!第四种死法!
秦莞一瞬间便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秦莞一颗心揪紧,出门的步伐之快连斗篷都忘了披,茯苓见状去抓了斗篷拿着,和白樱一起跟在了秦莞之后跑出去,秦莞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秦霜,秦霜一出门,也一眼看到了那火光,便也没犹豫的跟着秦莞一起往外走。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秦霜有些怕火,说话的语声都有些发颤,秦府最后的那场大火带走了蒋氏和秦琛的性命,她现在想起来也仍然心有余悸。
秦莞没回答秦霜的问题,她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燕迟说的是对的,庞府的案子一定和当年的黄金大劫案有关,前面已经有了三个巧合,这四个巧合更加佐证了燕迟的说法,那么放火的是谁呢?
只要抓到放火的人就能抓到凶手!
秦莞一颗心鼓跳如雷,汪怀宇和燕迟都在府中,且燕迟交代过汪怀宇,汪怀宇一定会有所防备的,在这等防备之下凶手放火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莞刚走出院门不久,后面秦琰也跟了上来,而府中下人们显然都被这场火势惊着了,皆是在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很快,秦莞看到了一座三层的小楼,那小楼在整个清晖园的西北方向,位置稍微有些偏僻,却离她们住的客院较近,而如她所想的那样,汪怀宇的确有了戒备,因为等她跑到了小楼不远处的时候便看到了小楼之外围着许多人。
燕迟,燕离,汪怀宇,并着府衙的衙差和清晖园的下人,全都在这里。
府衙的衙差和下人们已经开始被吩咐着救火,燕迟和汪怀宇则神色凝重的盯着小楼之内,秦莞径直跑到了燕迟的身边,“怎么回事?放火之人可还在?”
燕迟见秦莞跑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尽量让她站的远一些,又点头,“在里面——”
秦莞墨瞳一缩,忙朝火场之中看去,只见火势是从下往上蔓延的,眼下一楼的火势汹汹,火舌正蹿上二楼的窗户,秦莞听到燕迟话运极了目力去看,却在浓烟之中看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秦莞眉头一皱,“那是——”
汪怀宇语声复杂道,“是庞家大小姐,半个时辰之前有人说庞家大小姐跑出来了,当时我便让衙差们留意着帮忙找一找,没多时,这里就起火了,我们也刚到。”说着他也懊恼的一叹,“怎么会是她,她疯了,年纪又小,怎么可能……”
秦莞也双眸微睁,她怎么也没想到放火的竟是庞嘉韵?!
按照他们的推断,凶手若是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一定会出现第四种杀人方法,也就是放火,可眼下放火真的出现了,火却是庞嘉韵放的……庞嘉韵是杀人凶手?!
秦莞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庞嘉韵是杀人凶手,那被杀的人呢?
“庞老爷呢?”秦莞当即一问。
话音刚落,一群人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秦莞以为是谁,一转头,却见是庞友德跟着庞辅良走了过来,秦莞心中疑窦顿时更深了一层,凭燕迟和她的推测,当年之事应该和清筠、刘仁励以及庞辅良有关,可现在,火放起来了,庞辅良却在外面?
难道庞嘉韵放火只是个意外?!
这想法刚落定,一声骇人的尖叫猝不及防在众人头顶响了起来。
秦莞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去,这一看,却见一道影子从这座小楼三楼落了下来,所有看到这道影子的人都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重物重重的砸在了众人面前的台阶之上。
变故来的太快,便是燕迟也没反应过来。
而刺目的火光之下,秦莞将庞宜文满是鲜血的脸看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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