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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相何其糊涂,城墙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
薛国观与身后的心腹连连抱怨着。
“看着吧,张老头转眼就得上表参他一本,别人避之不及的事,杨相怎么就靠上去了呢……”
“杨相遭参,对薛相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一名青袍官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岂料那薛国观一跺脚,指着那青袍官员斥道:“糊涂话,薛某与杨相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万万休提。”
青袍官员拧着脖子亢声辩道:“何为一体?此一番又与薛相何干?”
薛国观正欲痛斥他目光短浅,不料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之声,随之正堂之门应声而开,来人却是司礼监高时明。满屋子的官员纷纷与其见礼,薛国观也不例外。
“高公大驾光临,可是皇上有了旨意?”
高时明哈哈大笑,赞道:“薛相当真神人也!”说罢,一步三摇的走到堂屋正中,伸手在炭火盆子前烤了烤,好驱散满手的冰凉。这才一回身站定,右臂须挥,赶忙有小太监将一封文书递上。
“这是皇上朱批的折子,特命咱家交予杨相,杨相呢?”高时明左顾右盼没发现杨嗣昌在屋中,他知道这薛国观与杨嗣昌穿同一条裤子,也不见外,便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
薛国观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杨相去了安定门!”
闻言,高时明脸上骤然变色。
“杨相糊涂!”
杨嗣昌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绝不希望杨嗣昌出现一丝半点的纰漏,他还想效仿当年万历朝张居正与冯保内外相辅,那是何等的荣耀与成就,哪怕为此身死之后被开馆戮尸也是值得的。
“下官这就去命人将杨相叫回来!”
薛国观忙接道,高时明一摆手,否定道:“不必,既然去了就不能回来,杨相在那里也好,胜了还有运筹帷幄之功。”
适才与薛国观争辩的青袍官员暗暗冷笑,胜?简直是天方夜谭。
高时明想了想,又对薛国观道:“万岁雷霆震怒,召杨相与薛相去呢,如此也罢,薛相先跟咱家走吧!”
薛国观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皇帝的震怒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本来上午奏凯献俘,欢喜劲还没热乎,鞑子便大举进攻,将皇帝的一番兴致全搅和了,想起皇帝因怒而痛斥官员时的场面,他就不寒而栗。
在场的官员们也都面面相觑,高时明瞅了薛国观一眼。
“薛相快随咱家去吧,再晚了,万岁不定会……”
薛国观以手扶额,“高公说的是,咱们这就走,对了,那奏折之中可有紧要的事?”他想事先了解以下,以备不时之需。谁知高时明随口敷衍了一句:“与此事无关的,薛相还是跨快随咱家去文华殿。”
内阁大堂与文华殿同在紫禁城协和门里,两所院子南北相望,文华殿是皇帝接见大臣的便殿,将内阁设在文华殿南侧正方便了皇帝接见重臣。
几步路的功夫,高时明便将薛国观引入文华殿,随着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一股远胜外边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闪过屏风,只见炭火盆子忽明忽灭,室内烛台也有一多半空着,只有皇帝的御案两侧才多点了两根蜡烛。阴暗湿冷的文华殿与炭火正旺的内阁正堂判若天地,这也是身为皇帝的朱由检节俭,蜡烛不肯多点,木炭也不肯躲烧,一盆木炭不烧成灰烬,不会换新的。
“臣薛国观叩见吾皇万岁。”
薛国观叩拜于地,随着说话,口中喷吐出阵阵白气。
“平身吧!”
朱由检语气平静,薛国观在起身的当口,偷瞄了一眼御案之后的皇帝,只见他手捧着个暖手炉,正在头也不抬的批阅奏章。
“杨卿何在?”
高时明赶紧抢先道:
“杨学士亲赴城门督战!”
朱由检目光顿时一亮。
“难道杨卿已经胸有成竹?”
在朱由检的印象里,杨嗣昌几乎是没有完全把握不会轻易出手之人,高时明如何敢接茬,大殿之中一时间陷入了令人遍体生寒的沉默之中。
突然,殿外一片骚乱,脚步之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