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雪捡起一块小石子, 朝他背上丢去, 慢下脚步,“别跑了, 我跑不动了。”
程光见她慢下来,也慢下来扶着膝盖大喘气, 趁空把手上抓着的一把票子全塞到裤袋中, “别追了, 我不会还给你的。”
“小崽子, 你才几岁啊, 竟然学会抢了, 以后一准进监牢。”钱雪骂道, “你把钱还我, 我就不去派出所了, 不然你跑到哪我都能抓到你。你说,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傻啊, 谁会告诉你名字。”
“你不说, 我也能问出来,十一二岁, 瘦长条,穿得邋里邋遢,右边眉间还断了一截,也不知在哪磕的。你这付模样, 肯定一问就知道。”
钱雪扶腰笑道。
“你, 你……”
程光无语, 瞪她一眼,好似她犯规了一样,气鼓鼓转身就跑。
“让你不要跑了,你还来。”
钱雪拔腿就追。
“你个小兔崽子,又在哪抢了钱呀。正好我想喝酒缺了几块钱。”
程光奔跑的身影被巷子里窜出的一个男人一把揪住。
钱雪一喜,朝前招手,“他抢我的钱,谢谢你帮我抓住他。”
谁知她这样一喊,揪住程光的男人抬眼一看,面色一变,飞速往墙上按住男孩,上下其手,就把他裤子兜里的钱和粮票全都掏了过去。
“程大通,我日你祖宗。”
程光拼命挣扎,想护住他的钱财,却被程大通揪疼了双手,又扔到地上狠狠踢了一脚。
“小兔崽子,我也日你老母。”
“妈.的,妈.的,程大通,你不得好死。”
程光捧住肚子,滚在地上拼命叫骂。
那男人啐了一口到地上,奔进小巷子消失了。
钱雪停下脚步惊呆了,眼前活生生大鱼吃小鱼,大强盗抢小强盗。
“你还好吧。”她问道。
“你现在高兴了,我的钱全都没有了,全被那个混蛋拿去买酒喝了。”
程光爬起来,朝钱雪吼道,吼着吼着他眼圈就红了,“要是你不追了,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也不会遇上程大通这个混蛋,我也能有钱给我妈……”
“给你妈什么?”钱雪走上前。
“给我妈买药,买药,你现在开心了吧,我妈没药吃,就会一直咳嗽,咳嗽,咳到后来她就会死了。”
程光愤怒道。
“呵,你妈没钱买药,那就怪我喽,你搞搞清楚,那是我的钱,是我的十块五毛七分钱,还有二十四斤九两粮票,是我的,是我爷爷给我的,是我爸的伤残补助金,是我爸在朝鲜战场上跟敌人拼命,丢了半只手半条腿得来的。”
钱雪吼得比他更大声,“那是我在省城三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全亏了你,我牙刷都不能买了。”
程光一愣,脸上慢慢浮起几许尴尬,却还嘴硬道:“你只是不能买牙刷罢了,我妈药断了一个星期了,她,她夜里还咳血。”
“就算你妈病得再重,能去偷能去抢吗。噢,我杀了人,还可以说这个人是个坏人,该杀,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这个社会早乱套了。”
钱雪骂完也不理他,朝小巷子走去。
她不追他了,他反倒不适应了,在原地踌躇一会,也跟了上去,“什么是法律?哎,你干什么去?”
“不要你管。”
钱雪头也不回。
程光越发别扭,跟在钱雪屁股后头,如同个小媳妇受气包般低着头。
她转弯,他也转弯。
钱雪不理他,全当没有这个人。
就算家庭困难,也不是抢劫的借口,这就是个坏小子,没救了。
程光跟着跟着发现不对了,前头这女的竟然朝着程大通经常赌博喝酒的地方去了。
“你是想把钱拿回来吗,那边不能去。”
他快跑几步,“那边是谢哥的管区,人都凶着呢,被抓到你就完了。”
钱雪挥一下手,房檐上的小灰又叽叽叫了两声往前头飞去了。
“程大通是你什么人?”
她停下脚步,对上程光冷冷问道。
“呵,这个混蛋,谁管他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他。”
钱雪扭头又走。
“好啦好啦,告诉你,他是我二叔,把我奶气死的一个混蛋,一个专爱赌钱喝酒的混蛋,大混蛋。”
“你妈生病了,你爸不管吗?还有,你的名字告诉我。”
程光憋了一会,见钱雪脚步加快,“我叫程光,我爸早死了。”
钱雪微微一滞,停下瞥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个混蛋。”说完,转身又往前走。
“哎,我都告诉你了,还骂我。还有,我说了前头不要去。”
“我要把我的钱和粮票拿回来。”
钱雪跟紧前头的小灰,一个拐弯,感觉衣服一紧,她扭头一看,程光脏乎乎的手正扯着她衣角,“放开。”
“别过去,你看。”程光拉着她往后缩了缩。
巷子外头是条横街,正对着一家炼钢厂,钢铁大门紧闭,只留了个单人而过的小门,而旁边门卫室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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