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城离他们之前去的边城,大约有一天的距离。
这还是坐着马车,快马加鞭的结果。
积雪松软,道路难行,马车也跑不了多快,但要比靠腿行走快上许多。
若是普通人行走,大概需要三四天工夫。
黑马城其实只是边民们对这片狭小区域的习惯称呼,在官方的地图上,甚至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印记。
所以,黑马城实在是太小了,当纪慕寒他们来到此地时,发现黑马城根本不超过几百户人家,几乎是一览无余。
而他们要在这里找人,几乎是难上加难。
“大婶,您见过一位姑娘从这里经过吗?长得是这般模样的?”
纪慕寒掏出自己从前所偷偷做的画作,十分庆幸自己将画带来。
大婶只是木然地摇头。
连连问了几个本地居民之后,纪慕寒发现这样的问法根本没有成效,只得换了一个问法:
“大爷,您有没有见过一个押解到边关的女犯人,在这附近生了重病?”
一听这问题,老大爷有些好笑:
“这位后生,一年经过我们黑马城的犯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生了重病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官差啊,犯人一旦生病,就把他们丢到路边,任他们自生自灭,我们都看惯了。”
虽然接连受到打击,可是纪慕寒却不愿意死心,他想留在黑马城,慢慢寻找周瑶之。
纪管家早就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忙着寻找歇脚的地方。
这一打听才知道,黑马城几乎没有什么外来人口,所以连客栈旅馆都没有一间。
“少爷,这……”
纪管家很是担忧,天寒地冻的,没有客栈住,少爷怎么受得住?
“无妨的,今晚我们在马车上挤一挤,人多就没那么冷,而且我们还有暖炉。”
纪慕寒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不分尊卑的话来,但是面对眼前唯一的希望,他怎么能因为自己怕冷而放弃呢?
勉强挨到了半夜,纪慕寒扭了扭脖子,身边是早已陷入睡眠的纪管家和马夫,他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忍不住拿出一直藏在怀中的画像看了起来,这张画像已经有些年代了,显得有些皱。
画像中的周瑶之,还很年轻,笑得无忧无虑。那一年,她还是个豆蔻芳华的少女,周府嫡女,金尊玉贵,哪里体味过这人世间的苦楚?
那一年,他不过是恩师周泰门下的一名普通学子,暂居于周府外院,对周瑶之有着年轻人的爱慕和向往,娶一个像周瑶之那样的世家小姐,是他深藏于心的秘密愿望。
这幅画,就是那个时候,他悄悄画下来的。
后来,造化弄人。
待到他真的将周瑶之娶回府中,却再也没有想过要为周瑶之画像了。
纪慕寒轻轻抚过画中周瑶之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婚后他那么讨厌周瑶之,却始终不愿意将这幅画扔掉。也许,在他不愿意承认的内心深处,他始终对周瑶之耿耿于怀,患得患失。
只是,亲手毁去那个曾经天真活泼的少女的人,正是纪慕寒自己。
这段时间,纪慕寒只要一静下来,总会想起最后一次见许依人时,她说的话。
是他的狂妄自大,毁灭了自己和周瑶之的关系,可笑的是,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瑶之,你在哪?
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