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筝曾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遇的场景,每一个都是剑拔弩张。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她的脖子狠狠质问她这五年躲去哪里潇洒快活,而她则会拼尽全力大声咒骂他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毁了她的家,她的人生。也许她还会甩他一巴掌。总之,他们是两个相互痛恨的人,恨不得对方死的人。
可事实上,梁惜筝只是在看到颜辰尧的这一刻浑身颤栗,却没有一丝力气攥紧拳头。她的目光淡淡掠过他,便投入了茫茫雨夜里。
颜辰尧很确定他刚才看到了梁惜筝,不是人行道上一晃而过的自以为是错觉,而梁惜筝也看到了他。
“辰尧。草莓味的。”宋莞端了两杯奶昔走过来:“你尝尝。这家的奶昔味道特别棒。”颜辰尧不喜欢甜品,但抵不过宋莞晶亮的,带着期许的眼神,还是尝了一口。宋莞脸上满是甜蜜的笑:“辰尧,谢谢你今天陪我来这里约会。”这只是一条市民化的商业街,而颜辰尧,他的生活足迹永远在高级会所和上流社会的圈子里。
“开心吗?”颜辰尧将她往怀里拉了拉。“嗯,特别开心,做梦都会笑醒。”宋莞笑靥如花,颜辰尧却突然想起刚才梁惜筝那个冰冷涣散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带任何爱恨,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
梁惜筝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这个时间的公交车里空荡荡,她坐在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风景。
没有任何情绪,也好像忘记了思考,大脑放空。良久,这场雨和五年前那场夜雨在她眼前重合到了一起。
而那种撕心裂肺之后伤口溃烂直到结疤的钝痛感也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她突然觉得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照例下班回家,可这个夜晚却仿佛有些诡异,梁惜筝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细若蚊蝇的抽气声,被雨水浸湿的空气里甚至还有些血腥味道。
她心神不宁地抬头看了看,三楼房东家里的灯光还亮着,电视屏幕的亮光时时闪烁。而二楼,除了梁惜微给她留的一盏灯光外竟是一片死寂。
梁惜筝定了定心神抬步走上楼梯,终于在二楼楼梯口看到令她忍不住惊叫的一幕,还好雨声冲淡了她的尖叫。
倒在地上的男人面色极为痛苦,他的头枕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他仿佛已经意识涣散了许久,却被梁惜筝的一声尖叫拉了回来,他艰难地朝她看去想是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再度昏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流淌到了梁惜筝脚下,她以为是雨水,却猛然惊醒这里是雨淋不到的地方。
是血,水流一般涌出的血。
梁惜筝想到了什么噩梦般的事,记忆深处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痛意像蚁虫爬满全身啃咬着她的每一处皮肤,她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只是一瞬间,她顾不上害怕便上前扶起那个男人,他早已没有了意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183的高大身材使得梁惜筝根本搬不动他,可是地上流淌成河的鲜血又那样触目惊心,大概是想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妈妈,梁惜筝拼命用力。
如果当初自己能早发现就好了,她也会像现在这样用尽全力去救妈妈,也许妈妈就不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