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么?让六岁的儿子,看见你跟不是妈妈的女人,在家里的书房鬼混,你这样也配当爸爸?“易沉楷的话比最利的刀子还要锋利百倍。
易家奇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开始摇晃,他勉强地站着,悲怆地点头:“好,你骂得好啊。“
此时,在外面听见动静过大,害怕出事的苏画,在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进来了。
当看见老头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天生的善良让她起了恻隐之心,无论易家奇怎样蛮横,他毕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她用眼神示意易沉楷别说了,走过去,想要扶易家奇一把。
易家奇在她近身的那一刻,用尽力气把她狠狠一推:“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贱人。“
苏画呆住,被那个极尽污辱的词刺得鲜血淋漓。
易沉楷已经怒不可遏:“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的女人才是贱人,心甘情愿的做一辈子狐狸精第三者。“
易家奇直觉地伸手,想要打易沉楷,却被他握住手腕:“怎么?打人还上瘾了?上次想打苏画没打成,这次又想打我是吧?”
易家奇的手腕,被他扼住,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是个无力的老人,再也教训不了长大的儿子。
他凄凉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再也不来了,再也不管你的一丁点事。这个华易,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现在赔给你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也罢,倒也罢,都跟我无关了。我们以后就当是毫无关系的人吧。”
这句话,几乎是宣告脱离父子关系。
易沉楷站着,心底的最深处的某一点,其实是痛的,却倨傲的不肯说出一句回旋的话。“
苏画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为了她,他们最终反目成仇。
在易家奇蹒跚着离开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跑过去推易沉楷:“他是你爸啊,你不能这样。“
易沉楷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们父子,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今时,也是彼日。
从此陌路,是悲哀还是解脱?
易家奇下楼之后,被早已等待的李总扶住。易家奇的面如死灰,让李总知道了父子俩的谈话结果,已经无需再问。
他的心情,已经灰暗到底,却又渗出一丝血红。
易沉楷,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手重。
第二天来公司的李总,似乎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见了人,既不格外热络,也不刻意生分,仍旧保持住了他副总的风度。
甚至见了下楼取文件的苏画,他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让苏画差点觉得昨天那阴狠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错觉。
人事调动之后的华易,平静得出奇,甚至苏画都没有从王瑜她们那里听说,什么新的八卦。
可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苏画却觉得隐隐不安,似乎这死寂般的平静,正在等待被某个火种引爆。
她想把这种不安告诉易沉楷,可是看他每天忙得快要飞起来,不好意思用“女人的第六感”这样听起来荒谬的论断,来打搅他。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
这一天的晚上8点,易沉楷和苏画已经回家,忽然接到魏庭打来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易总,有电视台进了华易调查污染的事。”
易沉楷一惊:“什么?他们人在哪?”
“在污水处理厂的值班室。”魏庭回答。
易沉楷大怒:“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现在不清楚,但是现在事情很麻烦,污水监测记录仪没开。”魏庭的话,其实还只说了一半,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在后面。
而易沉楷已经顾不上听,直接下指示:“你在那里拖住他们,我马上过来。”
这时,苏画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正在换鞋的易沉楷,慌忙问:“出什么事了?”
“有电视台来调查污染的事情了,我得去一趟公司。”易沉楷穿上鞋,拿了车钥匙就走。
“哎,我也去。”苏画慌忙也打算去换衣服。
可是易沉楷丢下一句:“等不及了。”就匆忙离开。
苏画看着被关上的门,心里有种强烈不祥的感觉,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闹大?
易沉楷驱车直奔华易,下了车,他几乎是一路跑到污水厂。刚到门口,就听见魏庭在求情:“这些都是偶然失误,平时不是这样的,你们可要手下留情。”
他推门进去,看见屋子里站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而其中有一个人正在对魏庭说:“如果再不让我们走,我们告华易隐瞒事实真相,妨碍新闻自由。”
“什么样的真相?”他冷着脸问。
那几个人转过身来,而值班室的人脱口叫道:“易总。”
这一下,那几个人猜到了易沉楷的身份,立刻围了上来
有个人扛着摄像机对着易沉的脸直拍。
“你干什么?”易沉楷恼怒地用手去挡镜头,混乱中却一下子推到摄像的那个人的脸上,而旁边的另一个人立刻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魏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将会在后面的报道中加上更加劲爆的一条:华易总经理易沉楷动粗,拒绝记者调查事实真相。
刚才一直赔着笑脸的他,脸色变得冷然:“今天你们如果想离开,就必须留下胶卷和录像带。”
可是那几个人一脸倨傲:““如果你们要是敢非法禁锢我们的人身自由,你们就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魏庭眯起眼睛反诘:“在下班时间私自进入合法经营的公司进行摄像,你们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表现得很高尚,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维护新闻的正义和真实。
“开个价。“易沉楷忽然一笑,开口。“买下你们手上的东西,你们要多少?“
那些人怔住,相互对视一眼。
“你们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华易,自然是有人放进来的吧。我不打算知道是谁,也不往下追究,只要你们把录像带和胶卷留下来,怎么样?人家给你们开的多少?我翻一倍。“易沉楷冷冷地笑。
那群人的表情,似乎有了些许松动。易沉楷使了个眼色给魏庭。
魏庭的脸上,又换上笑容,招呼他们:“这样吧,我们到华易内部的专家宾馆,沟通一下。“
话很明白,今天倘若吃硬不吃软,是肯定走不出这个院子的。
那群人最终跟着魏庭去了专家小楼。易沉楷留下来问那个在一边心惊胆战的值班人员:“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值班员回答得战战兢兢:‘我刚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后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们扛着机器在到处拍。“
“他们都拍到了些什么?“
“记……记录仪。“值班人员的头低到了胸前。
记录仪上的红灯,是暗的,也就是说,根本没开。这意味着华易今晚根本没做排放污水的水质监测。
易沉楷急火攻心,大吼:“你是怎么做事的?”
值班员惊吓之下急于推卸责任:“平时……平时也常常是这样的。”
“什么?”易沉楷气得咬紧了牙。
“以前,张总说要减少运行成本,所以……不需要每天开,只要上面来检查的时候开着就行了。”值班员吞吞吐吐地说。
易沉楷望着天花板喘气,该死的运行成本,这些人,永远是在该花钱的地方不花,不该浪费的地方浪费。
这一次,算是被人握住了把柄。
而电视台的人,能这么有目标性的来到这里拍记录仪,跟张总肯定脱不了干系。
狠狠训斥完值班人员,他打电话给魏庭:“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他们的口咬得很死。”魏庭说。
“无非是想多要钱罢了,不管他们开多少都答应,拿出东西之前,绝不能让他们离开华易。”这样的证据,绝不能外泄。
然而,没有人出得去,却未必没有人进得来。
那天晚上,那些人跟魏庭耗到后半夜,最后答应交出胶卷,但是要在第二天和易沉楷亲自谈。
可是当易沉楷到来的时候,领头的那个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录像带和胶卷,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魏庭愕然,昨晚他就一直呆在隔壁的房间,而他们的门口,有保安把守,是怎么传出去的?
可只是一瞬间,他和易沉楷就都明白了,一定是有内鬼在暗中接应。
到了这一步,将人扣下,已经没用。
那帮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华易。领头的还十分得意地对易沉楷说:“易总,你别以为有两个钱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兄弟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
易沉楷狠狠地盯着他,控制住自己,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进一步地激怒别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不起,易总,是我办事不力。”魏庭很愧疚。
“算了,这个公司的人,防不胜防,就算你眼睛都不眨守他们一夜,人家也照样会有办法传出去。”易沉楷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不过是拍到了记录仪没运转,大不了到时候承认昨晚值班人员失职。至于说他打人与否,也只能任人评说了。
然而,事情远比他们想得复杂许多倍。
就在当晚,一段剪切好的一分多钟的视频,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社区内,里面有趴着睡觉的值班员,记录仪上暗的指示灯,还有易沉楷推人的照片。标题是:著名药业总经理怒打记者,隐瞒污染真相。后面的文章,更是写得极尽愤慨,叙述易沉楷是怎样蛮横无理。更为过分的是,视频中易沉楷的脸,清晰可见,没有打马赛克。
顿时,下面跟帖无数。
易沉楷看见那段视频的时候,握紧了拳头,魏庭在一边问他:“要不要召开记者会澄清?”
“要,你尽快去安排。”易沉楷同意,现在必须迅速作出回应。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第二天一大早,环保局的人就已经出现在易沉楷的办公室里。
当环保局的人员翻开值班记录表,易沉楷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铁青。
那些笨蛋,昨天大概是补了一天记录,上面从上而下,记录各个时段的监测,全部写着:“达标”,“达标”,“达标”。
然而他们却蠢到在那段视频记录的,他们没开监测记录仪的时间点,也赫然写着两个字——达标!
这样致命的破绽,自然很快被环保局的人发现,严厉地指着那个记录本:“这是不是都在作假?”
易沉楷无言以对。
这时,李总挤了进来,一脸真诚地检讨:“对不起,这个错误是因为我未尽到职责造成的,原来主管污水排放的张总离职之后,由我临时接管,因为平时事情太多,所以也就没顾得上严格检查他们原来的工作方式有没有什么不妥。“
这番话,看似在揽责任,其实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今日的错误,是由于张总的渎职造成的。自己不过是没有检查,所以污水厂延续了之前的工作方式。
而这也非常明白地告诉了环保局人员一个信息:今天的事故,绝非偶发事件,而是一贯的做法。
易沉楷盯着李总,而他毫不回避地迎视,眼底闪着诡异而得意的光亮。
当送走环保局的人,易沉楷回到十楼的时候,一直在焦急等待的苏画迎了上来:”怎么样?“
可是易沉楷这时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画怔怔地看着他关上的门,假如他对她,都已经什么都不想谈,那么必定是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她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来,手指按着键盘,却打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心思几乎都集中在门里的那个人身上。
过了一会,她听见有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然后是碎裂声。
她走过去,轻轻地将门推开一点,看见他的烟灰缸,成了碎玻璃,烟灰撒了一地。
她默默地站着,看着那个人拿着笔,在纸上划,即使是隔得这么远,也感觉得到他的力道,多么沉重而愤怒。
她的心情也随着他压抑到了极点。
她转身到洗手间里,拿了扫帚和簸箕,推开门进去,默不作声地将地下的烟灰扫掉,有些玻璃渣太滑,扫不进去。她蹲下来,慢慢地捡。
他走了过来,拉起了她,叹了口气:“等别人来收拾吧,别把手划破了。”
她看着他眼睛里那种颓然和挫败,那不是骄傲的他该有的眼神。她的心里剧烈地疼,伸手抚上他的眼睛,他合上。听见她低哑的声音:“别这样。”
他抱住了她,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没想到,会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别在意。“她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的。“
事情一旦上网,造成的影响就变得无法估量,何况他的身份,名字甚至照片都被完全披露。而刚才环保局的人走的时候,说三天后会下发对华易的处理意见。
而这,只是开端,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恐怕会将华易拖进深渊。
他的预料没错,下一秒,他的电话已经响起来,是宁城的胡副市长。
他推开苏画,用手势示意她先出去,才接起了电话。
胡副市长的语气,焦急而谨慎:“我看到网上,有报道关于华易污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只是别人在陷害华易。”易沉楷回答得很镇定。
还有三天时间,环保局才会给出官方意见,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挽回。在此之前,宁城那边绝不能出乱子。
胡副市长听着易沉楷平静的语气,心放下了些,毕竟现在的网络,充斥着各种留言和造谣。华易这事,也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
易沉楷又和他跟平时一样谈了几句基建的事,将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他拿了外套就出门,苏画着急地问:“你要去哪?”
“去找人谈这事,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下楼去吃。”他拍拍她的肩,急匆匆地走了。
她看着电梯门合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挫败,在这种时候,她却帮不上他一点点忙。
中午毫无食欲,本想就随便应付一下,却又想起易沉楷临走时的叮嘱,还是下了楼。
电梯到了六楼停了下来,苏画心里揪了一下,难道又要遇见程惜雅么?
门开了,她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她的身边,还站着李总。
程惜雅笑着,挑起的眼角里,满是嘲讽和快意。李总也笑若春风,那笑容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阴冷。
李总跟她打招呼:“苏秘书,今天一个人吃饭,易总不陪你?“
苏画笑了笑:“嗯,他有事出去了。“
“哦。“李总作明白过来的样子,点头:”易总是去环保局了吧?唉,本来该我去的,这事也是我管理不善。“
这戏演得太没诚意,她都能看得出来他眼角眉梢的幸灾乐祸。
她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电梯的数字变换。
程惜雅和李总,却是谈笑风生,充分展示他们的好心情。
电梯门开了,苏画点了下头,率先走了出去,她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多么恶意,或许他们甚至希望她连走路都摔跤,给他们看最多的洋相。但是她依旧走得很稳,脊梁笔直。
她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王瑜她们,便没有一个人去小食堂,而是一起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王瑜压低了声音问她:“没事吧?“
李舒和屈月也关心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阵暖,摇了摇头:“事情会解决的。“
王瑜一笑,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放到她的米饭上:“多吃点,不然怎么对抗霜刀风剑严相逼?“她们刚才都看见了走在苏画后面的李总和程惜雅,眼神是怎样的恶毒。
苏画笑笑:“我已经习惯了。“
一向都跟男孩子似义气爽直的屈月,对苏画握了握拳:“我们挺你。”
李舒也微微地笑着,轻声对她说:“加油。’
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来自朋友的温暖力量,注入她的心里。
她点头,微笑:“我一定会加油。”
当她上楼,她给易沉楷发了条短信,是那句著名的广告语:
Justdoit(只管去做).
当一直守在主管局长办公司里的易沉楷,看到手机上的这句话,他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不再那么僵硬,慢慢弯出一个微笑。
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本来被挫败压抑了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眼睛里。
他很诚恳地对那位主管局长说:“华易之前的问题,我会彻查,以后也不会再犯,只希望能给华易一次改正的机会。”
那位局长看着这个从进门起就一直表情阴郁的年轻人,脸上忽生的光彩,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我们会参照多方数据,慎重地做决定。”
易沉楷走出环保局大楼的那一瞬间,他仰头看天空,依旧有乌云,但是那阳光,正努力地从每一个缝隙,往外渗出光芒……
那三天,易沉楷四处奔走,打点所有能利用上的关系。而华易本来在这个城市里都有人脉根基,所以结果不算太坏。环保部门限令华易对污水处理系统进行限期整改,严格管理。
网上的流言,也由最初的甚嚣尘土,渐渐变得没那么尖锐,毕竟,网页上的滚动条,随时在变,再爆炸的旧闻,也总会被更爆炸的新闻所取代。
然而事情就这样归于平静,却让某些人心里不平静。李总不甘心自己花了这么大力气,却只换得个不了了之。他也担心,易沉楷太快缓过劲来,会抽出手来收拾他。
这个时候,他需要朋友。
他找到的人是张总。他们这种人,做朋友或者敌人,不过是转念之间。有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就是朋友。之前的那些争斗,都是在暗处,并没放在明面上,所以要相逢一笑泯恩仇太容易。
而他们又各自为对方,介绍了更多朋友。坐到同一个桌上的,除了张和李,还有柳城,管土地的谢局长,以及那帮电视台的人中的领头萧群。
一顿饭吃下来,下个计划中各人的已经分工明确。
几天之后,在某个很牛的电视台的一档新闻里,播出了关于华易污染的报道,而这一次,内容更加丰富。
有一段下游渔民的访谈,叙述华易的废水是怎样污染水质,导致近五年内鱼虾的锐减。
除了视频中出现过的未运行的记录仪,此次还增加了一个重要证物——值班记录本。里面将录像拍摄的时间,所对应的“达标”两个大字,用红色记号笔标出。而这个记录本,本已被环保部门收缴,至于怎么出现在摄像机前面的,就要问神通广大的谢局长了。
而张总以前的在污水厂工作的部下,此次也被脸上打上马赛克,出来“实话实说“:华易这些年来的所谓环保是怎样的阳奉阴违弄虚作假。
人证物证,证据确凿。
网上迅速出现了标题为“华易污染事件续“的新闻,易沉楷的那段视频,再度被热炒。
风暴再次卷起,而这一次,已经躲不过。
环保部门在重压之下,立刻责令华易全面停产整改。
而宁城的余正海,也终于找到了报一箭之仇的机会。
他在新闻出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胡副市长,语气里满是责备:“你看你看,我上次就说他们如果在南郊建厂会污染河道你不相信!前几天你也是被人家几句话就糊弄住了,现在事实证明他们的废水处理根本就是假的。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对事件做出反应,跟华易划清界限。“
胡副市长被训得哑口无言。
余正海宣布他的决定:“从现在开始,华易建厂全面叫停。同时,在市里的电视台和报纸上通报这个情况。要着重突出我们政府领导班子的正面形象:为了维护市民的生活质量和健康,我们果断叫停有环保问题的引进企业的建设。“
就这样,易沉楷的危机,成就了余正海的体恤民情和环保卫士形象。
而此时,李总在华易内部又再次搅起暗涌,他开始鼓动老华易人退股。那些本来就心怀不满的人,面临华易有可能破产的局面,很容易就追随了他。
本就资金紧张的华易,所有的股款,已经全部投入新厂的建设,此刻项目被中途叫停。停业整改,哪还有银行再敢给华易提供一分钱贷款。要拿什么来给职工退款?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守在华易的一楼大厅里,要求公司尽快返还集资款。
巨浪从各个方向袭来,将易沉楷包裹在最中央,面临灭顶之灾。
他变得沉默,整夜整夜地一个人坐在书房。
苏画躺在床上,看着书房透出来的光,心痛如裂。
每天接近凌晨的时候,她总是悄悄地进去,给歪在椅子上睡着的他,盖上毛毯。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憔悴的脸,眼泪就那么止不住地掉,却又怕他醒过来,只能无声地哭。
每当他醒来,看到身上的那一方毛毯,心里会有短暂的温暖,可是一想到华易,心就又再度浸进了冰里。
他现在常常嘲笑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不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如今却什么都无能为力?你不过是个自大的傻瓜!
他就这样自虐着,而苏画,在这样心疼地看着他数个晚上之后。终于在某一天夜里,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易。“她轻声叫那个只属于她的名字。
他一震,抬起头来看她。
她的脸上,只有柔美的笑,不含忧伤。
她慢慢坐到他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柔软温暖的唇,贴上他的,开始亲吻他。
她的芬芳,让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环住她纤弱的腰,开始回吻。
在他们的吻中,她的手,轻轻解开了腰间的带子,睡袍悄然滑落,只见肌肤胜雪。
他禁不住低吟一声,炙热的吻,滑向她的耳后,脖颈,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