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都用得出来。
“说话啊!你三年前可笑的骄傲呢?”黎啟再也忍受不了清水的无动于衷,暴怒地转身踢翻沙发,掀起茶几,摔掉花瓶,屋里顿时响起乒乒乓乓的巨响。
这些巨响,在深夜的静寂里显得那么突兀,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依旧无风,窗台上已经开始染上夜间的露水。
清水冷冷地看着黎啟,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冲她叫嚷,看他不停地摔砸她的东西,她什么都听不到……清水惊惧地发现——她的右耳也听不见声音了!
又是一阵眩晕,清水扶住墙壁才没倒下,深深吸一口气,对着黎啟的方向,冷笑着问:“那你又来这里干什么?”他能找到她家,她没有意外。
黎啟瞪大眼睛,她居然责怪他来这里!
“也对,我不应该来打搅你,好让那个渣滓把你强暴掉!”黎啟毫不客气地嘲弄。
忽然,清水觉得很可笑,她听不见声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她本就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不过……今晚要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不可否认。
“谢谢……”
清水的声音里有种低柔的感情,道谢只是为了不欠他今晚的相助,但她不会原谅他!
暴怒中的他一怔,低头看着她,可能因为之前流过眼泪,她的眼里星星点点的,嘴唇苍白如百合花,就像三年前那个柔弱的字清水。
他的心底忽然静寂无声。
他顿时有种要上前抱住她、给她温暖的冲动,为什么她总能轻易地扰乱他的心绪,而他,居然会在意。三年的恨……难道抵不过短暂的相逢?
目光移到了她肿胀、五指印清晰的半边脸颊上。
心竟然还是会痛。
那个该死的渣滓,他不会放过的。
轻轻地看着她,伸出的右手却在看见她白皙脖颈上殷红的吻痕后停在了半空。
原本想要温厚安慰的话语开口竟变成了:“真脏……”
清水煞白的脸色瞬间惨淡无光,她的右耳,听力稍稍恢复,恰巧听见了黎啟这么说。
真脏!
尽管听力微弱,但她还是听见了。
这两个字如同咒语般抽紧清水的喉咙,刚才的感激瞬时被吞回了肚子,清水沉了沉琉璃的眸子,后退一步,轻笑着开口。
“是啊,我的脏黎少爷三年前不是就见识过了吗?”
攥紧手里的东西,毫不犹疑地退下包裹着身体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清水挺直僵硬的背脊,往卧室走去,对身上血迹斑斑的抓痕和或深或浅的淤青毫不在意。
“滚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清水的声音那样冷漠。
黎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清水把花洒开到最大,让这些透明的液体冲刷她的身体,她要洗干净!
抓伤的地方被温水浸得皮开肉绽,淤青看上去恐怖狰狞,尤其是手臂上那双清晰可辨的五指手印!如同一个可怕的印记,随时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多么恐怖和寒冷。
与之相比,水丝狠狠砸在身上的痛算不了什么。泪合着水肆意而下——这么多年,她是那么的……孤独无助。
真脏!
这两个字如同梦魇。她深陷其中却又摆脱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啃噬,沉沦。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漱口了,牙龈被她刷破刷烂,犹不自知,仍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就这样不知道洗了多久,下腹的痛才打断了她的麻木,勉强换好衣服,以前那个助听器已经不能用了,只能戴新备的这个。
胃里又是一阵蠕动,清水感觉疼痛又一波一波袭来。
“呕……”胃里的翻腾搅起来,浑身酸酸软软的,汗水又沿着发际线滑下。
在晕过去之前,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举止绅雅的人抱上了床,然后给她喂了一些温热的东西,她就不再那么疼痛了。缓缓地,四肢百骸都得到了放松,她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清晨。
好像有什么在周围晃动似的,清水极不情愿地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了黎啟那张冰冷愤怒的脸。
“你怎么还没走?”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两个人同时问话出口,话却风马牛不相及。
“嗯?”清水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黎啟阴厉的嘴角薄抿,他发现再在这儿多待一秒他都会发疯。
“什么孩子?”她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别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黎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愤怒!
紧了紧手,清水知道,这又是黎啟的无理取闹,就是要想方设法地羞辱她。
“我的事不劳黎大少关心,即使真有孩子也不用你多管闲事,更何况我还没有!”她没有时间陪他无理取闹!
“Lance,告诉她,有没有!”黎啟眼睛瞪向清水身后,只见一个留着短碎发型、头发金黄、眼珠碧绿深邃、鼻翼高挺的外国男人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他30岁左右,一身棉质短衫,整个人显得彬彬有礼,绅士雅致。
“咳咳……Lee,我刚刚说过了,这位小姐只是胃肠炎,呕吐是正常的,但您执意理解为怀孕,我也没有办法。”那个绿眼球朝黎啟吐了吐舌头,夹生的中文竟然也很流利,然后转过身来非常绅士地向清水行了一个礼,无比真挚地说,“小姐,让我Lance来解救您逃出撒旦索命的铁链吧,我主保佑,赦免你的罪。”
“Lance,收起你的玩笑,你刚刚说她是怀孕!”黎啟脸色铁青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外国佬,充满危险的胁迫感。
“你相不相信我马上让你滚回你的曼哈顿去!”
“Lee,我主保佑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昨晚是你让我来看看这位小姐的,不然我神圣的职业只会全心全意为您服务。”随即又是一个完美的下滑体绅士礼,朝清水眨眨眼,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悄声说,“字小姐,请原谅,我只是想看看Lee脸黑黑的样子,这很难见到。那么,现在请允许我为您祈祷,愿你早日康复。”
黎啟生气地走出了清水的卧室,并没有太多地责怪眼前这个外国人。
清水感觉她遇到一个神经质的信徒了。
“字小姐,Lee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矛盾体,你会发现的,现在,请吃下我为你准备的药吧。”Lance再次对清水眨眨眼,随手拿着几粒药丸和一杯温水。
“请问……您会看病吗?”清水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个更像神经大条的神父的人。
“不要怀疑Lance,Lance可是英国皇室御用私人医师和麻醉师呢,很厉害哦!”从那个绿眼球Lance身后又冒出一个身穿灰色呢绒格子套裙的外国小女孩,14岁上下的样子,眼珠流转灵动,瞳孔泛绿,粉粉的脸庞上两个可爱的梨窝随着笑容若隐若现,亚麻色长发卷卷地扎着两个彩色蝴蝶结,整个人明媚得如同朝阳。
“Darcy,我主保佑你快点帮这位小姐换药吧。”Lance催促着。
“大姐姐,Lance让我帮您换药,昨晚上是Ariel帮您换的,现在由我为您换药哦!”叫Darcy的小女孩笑得梨窝荡漾。
清水却皱了皱眉,她想知道,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人。还有,昨晚换药她怎么不知道。
清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绿眼球麻醉师。
吃完Lance给的药,清水觉得的确好了很多,唯一煞风景的是——不得不对着黎啟阴沉的脸。
丝毫不为刚才对清水的误会感到丁点抱歉,依旧不知所谓,颐指气使。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清水倚在窗子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原本蔚蓝的天空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天气微凉,无风无声,今天是个阴天。
草绿色雪纺窗帘无精打采地垂在窗侧,细碎的流苏也了无生气,一切都是疲惫的,清水这样想着。
“我要你退出这次画展。”声音自身后响起。
黎啟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看了看门外,沉声道:“Lance!带着你那个跟班侄女滚回车上去老实待着!”
一阵凌乱的噔噔声迅速从门口远去。
清水没有理会。
“我不会退出的。”没有任何解释,清水眼皮都懒得抬,她也累,但她不会放弃。
“退出这次画展,你的损失我会十倍赔偿。”黎啟又拿出他唯一的资本来谈交易。
“你不要以为钱是万能的,既然要我退出,你昨天就不该选我的画,然后利用你无所不能的权势,为所欲为地把我淘汰掉!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们做这种龌龊的事,何必这么惺惺作态!”清水觉得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确没选你的画,但有人却选了。”黎啟有些恍惚,但眼波翻涌。
“高贵无比无所不能的黎大少爷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还真是山外青山地少见。”清水笑得眼角眉梢都是冷,赤裸裸的讽刺,继续道,“原来还有事情,是黎大少爷用钱也办不到的。”
“字清水……”黎啟沉沉眼,微微勾起嘴角,依然面不改色。
“谁让一向自命清高的字小姐本事了得,连风家二少爷都勾搭得上!滥情不减当年,没想到你竟然有本事离开墨柳画廊,对了,那个叫秦泊的渣滓,以前是你的上司吧?这么快就把他蹬了?难怪他恼羞成怒,昨晚……”
“够了!”清水看向黎啟,眼里闪动着冷漠,“黎啟,三年不见,你好像忘记了些什么,要我提醒你吗?那么——请你不要忘了,你欠我的,欠我爸爸的,欠莫西的!我迟早要向你和你妈妈讨回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清水气息有些不稳,但竭力不卑不亢,三年了,她总算能平静地提起这些往昔的噩梦。
“还有,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要你来评价,你也没有资格评价我,如果你再这样对我进行言语上的侮辱,不管你威胁什么,做什么,我会让你后悔你那么做过!”清水琉璃的眼里写满不屈,嘴巴冷冷抿成一条线。
“我奉陪到底,不过,你最好退出。”黎啟冷冷逼近清水,那样疏离地看着她,仿佛昨晚帮她的人不是他。
这个性格多变的男人。
“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退出的。”清水绕过黎啟,不再看他,往卧室走去。
“退出吧,不然后悔的是你。”黎啟一个反手抓住她,她就那样站着,时间仿佛停滞了,触电一般,清水冷冷甩开他的手。
“谢谢提醒,我不会退出的,还有请别忘了,我一直恨你!”
看着清水重重砸上卧室门,黎啟嘴角扬起嘲弄的弧度,她竟然说恨他,那么……他非要她再爱上他,然后狠狠地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