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 初次见面

和一笑，这牛吹给谁听呢？金洁作为维罗朗的竞争对手在超市里的份额要高上一成，就那天他们在超市里看到的，都是压倒性的优势。更不用说金洁正在策划的高端产品了，怎么会输给这个失败的策划上？

    方敏之该是故意这么说的吧？那个推给萧锐这个项目的人是不是也等着在看好戏？

    白小陌前一分还在幸灾乐祸萧锐失水准的表现，下一分却开始为他担忧起来。可是，他看着也不像那种栓个绳子把自己往死勒的人。难道说他还有后招？

    之前，他神神秘秘地与盛远山谈妥了。是不是意味着不管产品策划有多差，盛欣超市都能把奢宠系列产品炒红了？怪不得盛远山连策划书都不看。只是，他们俩有这么好吗？

    方敏之嘴角莫名的弧度就像萧锐格外淡定的面容一样让她心生疑窦，也许这是高层的事，原本这事离自己很遥远，而现在这遥远的事仿又与自己有了切不断的联系。

    "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下班后，白小陌去了霏霏的咖啡店等贾少辰。霏霏说贾少辰临时有些事，要稍晚一些。白小陌并未在意，只是看着落地玻璃外渐渐暗了的天，路灯亮了起来，只是淡淡的橙黄并未耀亮路面。

    离开公司的时候，萧锐不在办公室。白小陌总觉得有些什么搁在心里，几次拿起电话要打给他，却觉得没有理由。下午的时候，他说得很清楚，那份策划书就是最终版。他该是清楚策划案的轻重吧？

    "嗨，我说小陌姐，我和你说话呢。""啊！"手一碰调勺，啪嗒一下落在了桌上。霏霏长叹了一声，手搭在白小陌肩膀上问："你在想我哥吗？"白小陌摇摇头。

    "小陌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哥？"沙发不远处，一身运动衫的男人止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朝玻璃窗外失神发呆的女孩儿。她朝玻璃外的路看了许久，竟没有发现他。咫尺的距离，他只感觉她就像镜花水月无法掬捧在手里。

    "考虑什么？"

    "和我哥在一起啊。"

    "我们不是总在一起吗？"

    "不是你们现在这种在一起。我的意思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白小陌突然从机械的回答中惊醒了过来，回头看霏霏的时候，恰看到贾少辰，眯眼招手道："过来过来。""等多久了？""不知道，快过来。"

    白小陌起身拉了贾少辰，顾不得贾少辰的反应，一把搂住贾少辰的胳膊，把头枕在上面，另一手伸手去摸他胸口，眨巴眼睛朝霏霏说道："你哥看到我心脏跳得可平和了，怎么会爱上我呢？"心跳得平和就是没有爱的感觉？

    贾少辰低眉看枕在自己胳膊上的女孩儿。他已经把她当作了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人，又怎会浮于表面地怦怦乱跳呢？

    "我说得对不对？贾宝宝。"

    "我刚来，都不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先吃些饭，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说，我肚子倒真是饿了。刚才霏霏在问我，为什么不和你凑成一对？""所以，你就这么大庭广众地吃我豆腐？""那你吃我嘛。我可不介意，随便摸，摸吧，摸吧。"白小陌凑到了贾少辰的脸孔面前。

    "受不了你们俩，眼不见为净。"

    白小陌一个人在疯，贾少辰的心却似刀割，她与他毫无距离，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好想一把抓过她乱舞的手，紧紧吻住她的唇，告诉她，这些年，他爱她已似自己的生命。只是，他没有勇气，在爱情与命运面前，他是一个懦夫。

    他恨自己，更恨自己在她面前的伪装。

    "贾宝宝，过三十岁，我没人要的时候，我找你，不好，三十五吧，不好不好，四十吧。哈哈哈，我是不是在咒自己？不行，我得立刻相亲，找个男人嫁了。""不！"他打断道，声音响得有些吓人，周围的顾客朝他们看来。他竭力吞咽下喉咙里的高音，"不好意思，我是说，你，别随随便便嫁人，至少得过了我这关。你看你之前找的那些男朋友，哪一个靠谱的。往后，我一定得好好把关。""好啊。果然是好兄弟，好姐们。"白小陌拍了下贾少辰的肩膀，无意间看到玻璃外约莫七八米的灯柱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那儿，就像一株柏杨，脸朝向一旁的一杆路灯，好似在想什么事。周围经过的女人都会瞥过两眼，他却把目光留给那盏灯。

    "都几点了，还在那儿装男神。"

    白小陌哼了一声，外面似是起了阵风，落在地上的银杏叶卷了起来，纷纷扬扬地绕在他的脚畔起舞。

    "你认识他？"贾少辰打断了白小陌的思绪。他当然认得这个男人，只是想听她的回答，带着审问的色彩。

    "那不是你上司吗？"霏霏端了意大利面到他们跟前，"要不要我去招呼他吃饭。""不用！"白小陌举起叉子喝止道，"人家在扮演男神，让他去扮演吧。""就是你上司？""是啊。"白小陌伸手掰正贾少辰的脸庞，"上司不用审核，就是个发工资的人。"那个叫做萧锐的男人从他面前夺走了白小陌的眼神，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因为白小陌，不停与洪建国结梁子。他离开新地集团时，洪建国与他在走廊面对面地盯了对方良久，末了，洪建国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他，他既能辅他贾少辰，也能废了他。

    他仍然记得洪建国说的话：开豪车，玩女人，才是你的生活。

    开豪车，玩女人，洪建国自然是希望他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这样，他才能淋漓酣畅地挥动手中的权力。

    只是，他不会让洪建国如愿。

    "都快启程了，你该告诉我今晚的目的地是哪儿了吧？"白小陌与贾少辰的饭吃完了，萧锐却仍在路灯下，手插在侧袋，低头看着路沿上不规则的银杏叶。白小陌嘴上问贾少辰晚上的节目，眼睛却偷瞥萧锐。

    "上车。"

    贾少辰的车是一辆白色小电驴，他使了个眼色让白小陌坐在后面，搂住自己。白小陌常坐在他身后，为此，没少交罚款，也没少接受批评。可贾少辰不在乎，白小陌当然更不在乎。

    坐在上面，她会抱着贾少辰的腰，吹着路上的自然风。这不论对贾少辰，还是白小陌而言，已经是习惯了。只是今日，白小陌的动作却是有些迟缓，坐在他车后，手臂环得松松的。

    "抱紧我，小心掉下来。"

    贾少辰的话引来萧锐投来的目光，他能清楚地看到萧锐往前走了半步，脸上的表情短暂地闪过吃惊。他在打量自己，准确地说是在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萧，萧总。"

    白小陌原只是偷看萧锐，没想到贾少辰的话语声竟然把他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贾少辰握着她的手，一如以往地贴放在他的腰际，她却感觉手僵硬得很，拼命往回收，好似刻意在回避萧锐的猜测。

    "你朋友？"

    "是。"

    "恩，是啊，少辰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三个人初次见面的开场白竟会是在这样没有预料到的秋夜。萧锐终于见到了挂断电话的男人，他看上去有些面熟，不知是在哪儿见过，却一时记不起来。对于他这样拥有超好记忆的人而言，记不起面前这位有些面熟的男人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或许，是什么别的理由，让他找不到与那面熟男人匹配的参照物。

    贾少辰没想到白小陌会想要挣脱自己，更没有想到她会急着用"最要好的朋友"这样的话来澄清他们之间没有男女关系。这让他沮丧不已。冒着被认出的风险向萧锐炫耀他与白小陌的关系，结果却把自己塑成了一个傻子的角色。

    "哥，萧总。"

    白小陌使劲在心里和自己说，不就是色斑鸠吗，为什么自己要向他撇清与贾少辰的关系？这有什么关系呢？之前在所有的男朋友面前，她从来都不顾忌的。现在这是怎么了？好像与贾少辰之间黏在一起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了。

    幸而，霏霏救了自己。尽管她不知道霏霏是看到了三人之间的尴尬，才出来做了打圆场的人。

    "哥，你不是要带小陌姐去玩吗？还不去？"她使了眼色催促贾少辰。没等白小陌想明白该说什么，贾少辰转动了小电驴油门，带了她朝路的另一头开去。

    "Bye bye。"

    白小陌再见的声音淹没在路的尽头。路灯下，两个人的电驴在他的眼中似烛火渐渐熄灭。

    "不好意思，萧总，我哥不善言谈。"曼妙身姿的女人站在路灯下，见他们消失在眼幕中，方才开口，眼瞳中的余光扫过一旁的男人。

    萧锐下意识地睨了眼霏霏，轻笑地收回自己跟着远去的眼神。

    "到我店里喝一杯？"

    "好。"

    "Ginkgo"字牌耀着素描水彩的黄色银杏叶，一双人影进入落地玻璃大门，身后的路延向古色的石库门巷。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眼镜男人望着那双人影隐在门的那头，垂下了手中的白色玫瑰，唇角微扬过一道浅浅的痕印。

    转角处，觊觎你的身影，伤痛是不是也能变作爱你更多一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