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副顽童的样子,夫人若知道了,我哪还有颜面见她啊,呜呜呜......又是一场嚎啕大哭。搞得雪鸢直感到自己禽兽不如啊。
雪鸢好不容易离家出走,来了这京城,没成想这还没潇洒恣意上几个月,就遇到旧人来寻。她心中掂量着,这“旧人”十有八九就是这张妈。除了她,还有谁能如此惦念着自己,恨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自己的身上,直让自己感到无法呼吸。
雪鸢一面飞快的梳理着头发,一面哀怨道:“哎,我的好日子是到头喽。”
玉娘移步到她的身后,从镜子里望着她哀怨的神情道:“雪鸢姑娘,你一向是个心胸阔达的,怎么今日一听说有旧人来寻,竟就哀叹上了。”
雪鸢叹了口气,与她道:“你哪里知道,这来人啊,多半就是我命中的克星。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任你千般能耐,万般本事,总有能降住你的。这就譬如说雄姿英发的周瑜也曾败在诸葛亮的足智多谋之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最终败在了刘邦的步步为营之下。至于说上门寻我这位故人啊,她就是专门来降伏我的。”
玉娘好笑的与她道:“真不知道,姑娘还参了禅,悟了道了,呵呵。”
雪鸢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雪鸢这厢仔细的梳妆打理了一番,又找出几件像样的首饰佩戴上,这才安心的下楼,去会这故人。
雪鸢尚在楼梯口,就瞧见楼下坐着一身材中等的妇人,旁边正如玉娘所说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不用细瞧,不是张妈还能是哪个。要知道这但凡熟人,仅凭这人的背影或是大体轮廓就能辨认的出来,并不用细细的去瞧样貌。
雪鸢既然已经认定了来人就是张妈无疑,定然要小心谨慎些,免得一遇到她,就得来一通没完没了的唠叨。
雪鸢小心的提了衣裙,拿捏着气派,拼命想装出“仪态万方”的模样。可是有些事太过在意了,没准反而就适得其反。譬如说入睡,譬如说举止自然得体。
是以,现下,雪鸢所佯装出来的“仪态万方”乃是个甚为滑稽的形容,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再说张妈这厢好容易见到了阔别半年的小姐,那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过来,一把带到了怀里,又是抚摸又是揉搓的,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终于失而复得了一般,口中还一面呜咽着,一面说道:“小姐啊,你这大半年的也不着家,你知道我们都急成什么样了么,想要写封信到京城,也不知道地址该填哪。先前那二柱子给你的信,你一封也不曾留下。害我们想的好苦啊,呜呜......”
雪鸢见了张妈这副无限伤怀的情境,料想着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功夫去在意自己的衣着举止了,因此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但是她听到张妈左一句“我们”又一句“我们”的,她心下纳罕:明明就只瞧见张妈一个人,哪里就有什么“我们”了?
于是她开口问道:“张妈,你说的我们是指谁啊?”
张妈此时终于止住了哭泣,用袖子试了拭脸上的泪水,回道:“还能有谁,还不是老爷子。他老人家一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当时就急了,非要亲自寻来。幸而让夫人拦下了。夫人劝慰他说自己会亲自寻你回来的。他这才安下心,静候佳音。哪知道后来又得了消息说是魏夫人也劝不动你,老爷子是再也坐不住了,当时就着了那两个小药童收拾东西,打算乘船来京城寻你。我们一干人等死命的劝,说是当时都近年根了,撑船摆渡的也得过年啊,再加上北方这块天寒地冻的,好多个河道都结了冰,走水路哪能那么畅通无阻呢?这要是走陆路,一道颠簸的,老爷子那么大岁数能扛得住么?这才又好说歹说的劝住了。这不,现在这年也过了,也快到早春天气了,你一直呆在京城不回去。我们再也想不出话来劝老爷子了,只得是我跟着老爷子再加上那两个药童由几个家丁护送着来这京城寻你。”
说道这,张妈又是一阵呜咽。
雪鸢赶忙安抚了她一阵,心中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她心想着自己这番来京乃是向往师兄信中所言的京城的繁华景象,想来见识一番,岂料到这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让自己难以忘怀之人。如此这般,她一时半会儿当然是不能回去了。可是这样一来,自己的突发奇想却害苦了一众担心自己在乎自己的亲人。想到这她当真觉得自己荒唐了一回,鼻子也有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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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感悟浅谈(To describe chaper 52 with the inspiration of the author):人最初的动机可能往往很简单,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遇到各种牵绊,各种无奈,各种不舍,到了后来这动机也许就完全变了味道。原因是什么,可能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