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隐去,漆黑的夜幕下,徐家庄的大火照亮一方天空。
“小量,这里有人进去过。”一个陈家庄子弟举着火把,指着身前荆棘丛生的草丛道。
陈小量用锄头扒开半人深的草丛,果然看见草丛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放火,把人烧出来,不出来就让他死在里面。”
“好嘞。”
火把引燃草丛,去岁的枯草噼里啪啦的蔓延,连带着新春的青草冒起滚滚白烟,顷刻间火势便顺风而去。
满意的看着火势,一种大仇得报的狂喜爬上心头,陈小量笑道:“让你藏,让你藏,我就不信一把火烧不死你。”
“走吧,小量,周围都烧的差不多了,咱们去找二庄主。”
徐家庄外,谭植开始整合人马,除开前去追闻人光的三百人,今夜只有三十来人的伤亡。
“后山的霸刀门处理干净没?”
“回少将军,那帮人睡的和死猪一样,全被杀的一干二净,一把火烧的他娘都认不得。”
“哦,做得好。”面对着绚丽夺目的大火,心情愉悦的谭植坐在马背上狂笑不止。
没人知道他笑什么,但人人都能感受到他那份快意。
笑声停止,谭植豪爽道:“陈先,回去之后,今晚过来的弟兄人人赏银二两,放假一天。若是刘冬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我。”
“是。”
打马回头,谭植领着人寻着闻人光逃走的方向追去,刚好是回上马关的路。
离徐家庄还有七八里路,路上有大队马蹄印向着徐家庄而去,这让本就不安的刘炎涛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再次加快速度。
行不过二三里,前方传来杂乱的呼喝声和马蹄声。
仔细一听,那些人喊的是:“站住,别跑。”
大半夜的是什么人?刘炎涛按下心中疑惑微微握紧手中枪。
声音越来越近,只在三十丈外。
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急速的奔行中要灭不灭,勉强足够让刘炎涛看见马队前有一人在狂奔。
再近二十丈,才看到那奔行之人抱着一个小孩。
刘炎涛不认识来人,身后却响起惊呼声:“闻人长老,修武。”
奔行的闻人光听到这一声惊呼,已然近到三丈之外。
身负箭伤,又是与马赛跑,冷不丁的还有羽箭袭来,心力交瘁之下早已筋疲力竭,用力将手中的孩子往前一扔,闻人光大喝道:“太聪,快带修武跑。”
杜修武才被扔出,身后一轮箭雨落下,毫无防备的闻人光连中六箭,身体向前栽倒,瞬间气绝。
刘炎涛眼疾手快,飞身接住被扔出来的孩子,单手持枪挡开第二轮箭雨,接着枪尖在地上一点,身体顺势倒飞五丈。
落地之后将杜修武交给韩太聪道:“你们两个带着修武躲到一边。”
杜修武神色慌乱,小脸上泪水横流,口中叨念着:“火,娘,火,火,娘……”
追兵逼近,半句话不说,弯弓便射。
饶是韩太聪心急如焚,也知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急忙和小马一起带着杜修武躲进路边的田地中。
刘炎涛再次挡下一轮箭雨,身后的吴素更是单手举着竹马枪飞上高空,接着枪尖向下,头朝下,急速坠下。
长枪自当先一骑的天灵盖刺入,连人带马刺穿。
倒悬空中的吴素凌空一翻身,抽出长枪,以枪为棍,顺势砸向跟在后面的一骑,枪杆重重砸在马头,大马直接被砸翻。
双手握住枪杆,跟着又是一记横扫,登时又有四匹马被打断马腿滚在地上。
追兵尽皆骇然,纷纷停马不前,惊恐的看着持枪女子。
刘炎涛看得头皮发麻,这等大开大合的架势哪里像个女子,难怪吴素要让他叫师兄。回首往日挨打的岁月,不由得默念一声多谢师姐手下留情。
吴素不停手,迎着正面一骑攻去,那人举刀便砍,大刀结结实实的砍在枪杆上,一阵精铁交击声后,长枪并未偏离方向,稳稳刺入那人小腹。
“下来。”吴素娇喝一声,长枪挑起那人,往左边一甩,那人飞向身旁的一人,接连撞翻三人才落在地面。
这还是不是人?离得最近的几人再也不敢停在原处,纷纷调转马头:“跑,快跑。”
前面的人想逃,后面的人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两相矛盾,整齐的队伍乱成一团。
吴素岂会善罢甘休,提枪继续追杀,霎时又有七八人落马。
几百人终于达成一致,全部向后撤去。
刘炎涛飞身上前拦住还要继续追杀的吴素:“师兄,先别追。”
吴素这才收起枪,也收起满身杀气。
田地间的韩太聪看到人被打跑,抱着杜修武走出,小马师兄一步三抖的跟上,看都不敢看枪尖滴血的吴素一眼。
刘炎涛蹲下身子摸向闻人光鼻口,期盼着天可怜见给这个老人些许活路。
手指感受不到半点气息,刘炎涛微微摇头,快步走来的韩太聪扑在闻人光的尸体上大哭,杜修武坐立其旁目光呆滞。
刘炎涛不知该如何安慰,转而看向正在拿死尸身上的布匹擦拭枪尖的师姐,或者说师兄。
对于这个多次殴打自己的师姐,刘炎涛谈不上恨,顶满天也就是害怕。早前问过大师兄为何这师姐这般暴躁,但张绣始终不肯多言。
好在这师姐常年在外,几年都不一定会回来,要不然刘炎涛指不定要挨多少打。江湖里偶尔也会有吴素的消息传出,但除开三枪扫平泰山寇在大齐出过一阵风头,更多的时候,江湖里吴素的名头并不响亮,旁人也不知她是枪仙师妹。
今日还是刘炎涛第一次见吴素行凶杀人,实在搞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么大火气。
几次想问起,又害怕吴素手中的枪,只得悻悻作罢。
悲痛的哭声一刻不停,胡思乱想的刘炎涛抱起杜修武道:“追兵到此,徐家庄一定不太平,我等不能再耽误,必须立刻赶去徐家庄。”
悲痛的韩太聪懂事的抬起头,矮小的身子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如寻常北地健儿一般高大的闻人光抱起。
吓破胆的小马上前帮忙,二人合力将尸体放上马背。
小马小声道:“太聪,长老在这里,那徐家庄和霸刀门还有你娘……”
娘?韩太聪心头一悲,急忙往徐家庄跑。
刘炎涛生怕还有追兵,招呼师兄一声,追上韩太聪。
离此不远,追兵遇上谭植的大队人马,神色慌乱的将情报告知谭植。
用枪的女子?谭植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女子用枪的高手,只当这些人完不成人物夸大其词,撂下一句回头再收拾你们,加快行军速度。
若是让闻人光逃走,便有可能面对楚东流的怒火,这样的代价,谭植自问承受不起。
片刻之后,谭植却是不再担忧,因为前方出现几人,其中就有一个持枪女子。
小心无大错,为免被人认出,谭植扯下一片衣角将脸遮住,命令手下人结阵,原地等着那迎面而来的几人。
突然,无尽的狂风吹动着田间的庄稼泛起波浪,接着便是一道闪电落下,再之后,滚滚雷声响起。
雷电交加之中,刘炎涛离谭植的人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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