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拿着徐子东的人头回来见我。”
徐飞将猛然抬头,苍老的脸上尽是不信,目光微微呆滞,隐在桌子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膝盖,压着不满道:“陛下真要如此?真要飞将去杀自己的孙子?”
“哈哈哈……”陈友谅放声大笑,道:“玩笑之言,不必当真,我怎么会让大哥做这种灭绝人伦的事。”
徐飞将松一口气。
陈友谅站起身,移步来到徐飞将身前,拿起那还未收起的书信,阴冷笑道:“我找楚东流办事都得付出代价,却不知徐子东需要付出什么。还有那蜀中剑绝谢不言,北地枪王张绣,我这一生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他竟能请动。
最让我惊讶的其实是武当两问邓春琳,除开覆没少林,武当从不参与天下的纷争,这一次却为徐子东破例。
大哥,你来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我都请不动的人,他徐子东凭什么请动?若是有一天,他请这些人来天下城,一个舒小心,一个蔡京拦得住么?”
徐飞将越听越心惊,有些事一旦说出口,若是不解决绝不会罢休。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答案,知道舒小心和蔡京拦不住那些人。想要拦下,怎么都得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
慢慢折起书信,将它放回信封中,陈友谅道:“既然拦不住,那该如何?”
自问自答,陈友谅感慨道:“我很庆幸,他是你孙子,这样算来也是我孙子。有这关系在,总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愿下死手,一切只看大哥与他有几分情在。”
不下杀手,那便无事,徐飞将抬起头,迎上陈友谅的目光,小心翼翼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大哥,去把他带回来。”手中信捏成一团,丢入汤碗之中,信纸沾水,墨迹化开,油花闪闪的汤浮现点点黑色。
徐飞将一叹,起身抱拳道:“我这就去写信。”
陈友谅遥遥头:“不,大哥,这一次你亲自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徐飞将呆立原处,陈友谅走出饭堂,临出门时又停下脚步,不曾回头,唯有话语飘回:“若是你亲自去他还不愿回来,那他徐子东便是我的敌人,对于敌人,我大楚从不留情。”
堂内,徐飞将沉默良久,一动不动。
直到舒小心现身,他才坐回椅子,他知道,舒小心是来护送他去找徐子东的。
苍老的面容布满疲惫,今日的他觉得比当年带着三千人打天下城都累。
桌上饭菜已凉,并且所剩无几,徐飞将腹中空空,拿起碗筷道:“舒大师,天南那边情况如何?”
舒小心回道:“一切照旧,僵持不下。”
“我就知道。”徐飞将伸手将肉汤端到身前,带着商量的口气道:“容我吃完这一顿饭,再上路可好?”
舒小心看着那满是黑墨的汤,微微诧异,不明白富贵人家吃的什么东西,竟然漆黑如墨。轻轻点头道:“王爷自便,小心不急。”
“多谢。”
菜蔬早已被吃干净,徐飞将只能将汁水倒入碗中,伴着饭一起吃下。
一碗饭吃了四分之一个时辰,才将碗中掏空。
徐飞将又盯上那肉汤,也不管其中干净不干净,端起碗仰头便灌。
一大碗汤喝的极快,不多时露出那早已看不清字迹的纸张。
不知徐飞将作何想,碗中肉块吃尽,这一张纸也被他吃进腹中。
看得一旁的舒小心双手合十,直接闭上眼睛。
做完这一切,徐飞将派人叫来方菲,与这个江南一地最是臭名昭著的女人依依惜别。
此时此刻,舒小心才明白,江南一地私下传言镇南王与方菲有一腿并非空穴来风。
但这并不是佛门清静之人该关心的事,和尚干脆离开屋里,留下古稀老人和不到四十的妇人独处。
女子有毒,名为方菲。
今日新娘,明日寡妇。
这样的女子到底要怎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得住,不会再为祸人间,这是江南武林共有的疑问。
直到来到镇南王府,这个女人才没有继续在江湖兴风作浪。
明面里是得罪岭南宋家不敢冒头,内里是为何,江湖人却是心照不宣。
为一个屈狐仝得罪余杭剑派这种小门小派还不算什么,但为一个方菲和八大世家之一,文武双全宋家郎的岭南宋家结怨,就算他徐飞将是镇南王,也得算算值得不值得。
后来的事证明,至少在徐飞将眼中值得。
“我要去御金,舒小心陪我一起去,是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人间总有万一,万一我回不来,你去告诉东爵,让他小心陈友谅,好自为之。”凝望眼前用三千兵马逼退早已身死的宋氏三雄才保下的女子,徐飞将幽幽开口。
这话听在方菲耳中却如同交代遗言,不安的抱住徐飞将,悲道:“到底为什么?可不可以不去?”
怜爱摸着方菲的秀发,徐飞将故意道:“陛下亲自下的命,抗旨可是必死,你想让我死,好去找个年轻的相好?”
方菲慌乱摇头,蛇蝎心肠化作万千柔肠,如同发春少女一般红着脸道:“不是,不是。”
“知道不是。”老人刮了刮中年妇女的鼻子,歉意道:“上次让你去保护周延年,那话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怕老兄弟想不开。”
周延年要是死在河西,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这句话方菲一直记得,头枕在徐飞将的胸膛,方菲小声道:“我知道。”
“这辈子不能给你一个名分,你恼不恼我?”徐飞将歉意道。
方菲用力摇头:“不恼,是我对不起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该做那些事。”
“怪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徐飞将搂紧胸前的女子,又抽出一只手堵住方菲还要说话的嘴。
良久,才慢慢放开,毅然决然的走向舒小心。
白衣和尚带着徐飞将长身而起,飞向高空。
地上方菲哭红眼睛,对着天空遥遥挥手。
镇南王府外陈友谅骑在马背上,仰头看着舒小心远去,头也不回道:“交代过了?”
蔡京小心答道:“姜城安已经在路上。”
“要是能带回徐子东,我大楚就有两个异姓王,若是带不回来,那便一个都没有。”陈友谅喃喃自语:“大哥啊大哥,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方菲从没将信送到徐子东手上?”
作者山蚯说:今天有些急事,先发上来,有些地方明天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