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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八)
真要找個對象怪罪的话,只能去怪命运了,谁叫老天这么爱玩你,让你摊上段孽缘,要你们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又在错误的时机里相交。
(五六九)
彼时我悄悄不着声色地猛灌他酒,看能不能把他的自制力灌得松弛一些,好让他能趁着醉意清理一下情绪垃圾也好啊。
就这样一直劝酒劝到他将那坛我分去的竹叶青酒都喝光以后,成效才终于显现出来……虽然他那时看来还挺清醒……算了,还是当作是在下灌酒的功效吧。
那夜在白樊楼顶,他缓缓地、渐渐开始同我说起那段日子以来,在大伙都不知晓的时候,他和年娘子之间曾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淡笑着跟我说,在山亭初遇的试探里,他差点被她当成了想轻薄人的登徒子。
他淡笑着跟我说,年娘子当时于山雨中赠伞之时,他撑着手里的竹伞,望着年娘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觉起了微漾的涟漪。
他跟我说,虽然自己那几日失踪受困于庙中,乃起缘于年娘子的设计,可年娘子在他昏迷期间,是多么细心照料于他,口口喂药,细细湛汗,柔声安抚,为他彻夜不眠,令当时的他心生感动。
……我在旁边很煞风景地联想到颤栗游戏里的断腿作家与疯狂女书迷的故事。
他跟我说,在其后的追缉中,年娘子为了救他,是如何割血引幡,又是如何以己身之命为饵,想将血云幡诱离开正受伤流血的他的身边。
他说,血云幡的最后一名受害者,是年娘子为了救他才下杀手的。
他说,放走年娘子之时,他曾向她表示,日后若再相见,自己绝不宽贷,惹得她落寞回应,表示今后虽不会再杀人,可也不会再救人了。
他说,开封府牢,他去狱中探望还伞之时,年娘子曾在他身后的牢中低吟,曰「相遇赠伞,本已注定分离。」……难不成他们最开始的相遇,果真便已注定将以此种别离收场?
他说,开封府大堂之上,当年娘子不顾一切撞进他手上的刀刃之时,他心中有多么惊恐,紧张得几乎忘却,她本在片刻之后,便注定香消玉殒。
他说,年娘子当时于临死之前,曾说要将她的血滴在他的心头,而他的心,如今真在隐隐作痛……
(五七〇)
「……小春,你说,展某是否系一不祥之人?」说着说着,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着实把在下吓了好大一跳。
……不是吧老兄?
你的牛角尖还没钻完吗?!
(五七一)
事实证明,展昭毕竟是名出身江南的男子,有时也不免有颗如水般纤细柔软的心,一旦有人在他心中掘出了坑洞,那漫进的流水便容易被这坑洞给拘住,打着回旋半天还转不出来。
嗯?问我到底在说什么东东?
在下只是想表达他的牛角尖确实还没钻完而已。
(五七二)
于是在下不得不全神贯注应对,问他为何会生如此想法,在经历一阵问答与推敲之后,总算让我理出个头尾。
原来展昭本出生于一个四口的小康(注:严重怀疑此乃谦虚之词)家庭,在他还丁点儿大的时候,父亲兄长便无故失了踪,后来爹爹虽然找回来了,可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大哥则从此下落不明,死生未卜。展娘一个人含辛茹补将他抚养长大,却只陪伴到他束发,便撒手人寰。而后,他开始游历江湖,等他再次回到故里之时,却发现自幼订了娃娃亲的那位小娘子竟然蒙佛祖宠召了;如今,难得碰上动心之人,不料才方亲近,未及相交,她却又直线飙进鬼门关里,连个煞车都没有踩。
咱们开封府的展护卫因此回顾了他的前三分之一生,猛然发现自己幼时亡父丧兄,少时殁母,稍长逝妻,再长殒佳人,好似命中带煞一般,克尽生命中亲近之人………说到最后还把在下也顺带捎进来了,老调重弹,说我在陷空岛起高烧起得差点说掰掰,说不定也是被他克煞所致。
我脸皮频抽,忍不住问他照此说来那其它开封府六子,以及更其它的同僚们,如今岂不是差不多都该挂了?
他顿了一阵后回我,也许他们命格硬自有正气护身所以不受影响?
………
……………
(五七三)
我在此郑重宣告展昭确实得了创伤后症候群,结合他先天的自责妄想,他脑筋如今已被酒精给烧得错乱了,最近还可能会伴随出现思考力下降的症状,还请大家多多注意包涵。
(五七四)
…………
到底是哪来的牛鬼蛇神在残害国家栋梁灌输给他这种狗屁不通的悲剧思维的?!
要当天煞孤星有这么容易吗?!
起码要攒到华英雄<一>那种等级才能取得后补的资格不是?
人家可是父母妻女连同师父同伴村人总之身边的亲朋好友近邻都死得差不多以后才迫于情势不得不承认的啊!
你身边少说还得死个三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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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
<一> 华英雄:一名江湖流传中的人士,是名悲催的武林高手,为江湖中悲剧性的代表人物。曾被一位会相命的朋友相出他命犯天煞孤星,将一生孤独,至亲至爱都会因命硬被他克死。他空有一身惊世绝学,却保不住所亲所爱之人,尝遍生离死别,在父母妻女好友师父还有一拖拉库的人相继被杀死之后,他相信了自己确是天煞孤星,未免再克害自己的儿子及朋友,悄然离去,十六年未让人知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