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这座祠堂大得离谱。两盏油灯在前面的高台上发出昏黄的光,只能照亮周围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进了祠堂之后,就没得人再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听到大家走路时,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我这些年虽然也跟大家一起进来过不少次,但每回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怵。总觉得周围那些黑暗里,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好在祭祖的程序并不繁杂,我和倩倩她们每人都向摆着牌位的供桌上进过一炉香之后,就又被大爷爷领着带了出来。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么些年,长辈们总是在祭过祖之后就把我们这些女娃子给赶出来,然后带着男孩子们在里面呆上整整三天。
虽然小的时候我也问过许易,他们究竟在里面干些什么。但他每回都是摇头,说大人们说了,这些事情不准跟别个说,就算是你和妈妈都不行。
我听了之后脸上虽然表现出一股不屑的神色,但心里的好奇却半点没少,反而更觉稀奇了。
从祠堂回到家之后,便见我奶奶正和前日来提亲的那个男人坐在屋檐下聊着什么,看到我一走进院门,便都立刻噤了声。
望着他们那幅德行,我不由得冷冷朝那处瞥了一眼。到灶屋里帮我婶儿简单收拾了下之后,我就直接出门去了细婶儿屋里。
许慕和我叔都不在,我婶儿又向来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再加上那个时不时朝我打量两眼的陌生男人,呆在家里实在让人有些不愉快。
一到细婶儿屋的,就见她正在院子里庇荫的地方搓衣裳。五奶奶则拿根针在阳光下对着针孔穿线,似乎想在缝什么东西。
我看她穿了几次都没把针穿进去,就干脆走过去从他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说我来帮她缝。
一听我这么说,五奶奶就立刻冲我笑了笑,直说年纪越来越大了,眼睛也不行。
倩倩自我一进门的时候就在院子里一棵树底下站着,反正她站的也是阴凉处,所以我们都没去管她。不过现在站在五奶奶身后一望,我才发现她站的那处正好可以看到从村外进来的那条路,路上过了什么人都可以一目了然。
意会到这一点后,我心里立刻想起了乔安笙。自从上回他不告而别之后,倩倩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上回到老牛岭去向人打听乔安笙的消息,也不晓得人家帮我问了没,下回再去的时候,就要再上门去看看了。
帮五奶奶把衣服上的扣子钉好之后,我就又顺势在细婶儿家吃了中午饭。心里也一直盘算着,过一会子是回老牛岭看姥姥好,还是先在细婶儿家里呆一天。
不想刚吃完饭从屋里一出来,我就发现外面天色似乎不大好。
看起来也不像是要下雨前的闷热天气,而是跟冬天刮风下雪的时候似的,阴沉沉的,云也厚得没有一丝缝隙,连刮起来的风都比先头上午的时候要冷多了。
我站在门口被那风吹得微微一哆嗦,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什么日子来。
七月十五是中元阎王开放鬼门关。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所有的无主孤魂都会破例从阴间回来。六道出,鬼门开,孤魂野鬼在人间四处游走,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一天。。
所以以往我爸在的时候,到了七月十四下午通常是不准我们走远路的。
估摸着这个日子出门可能不太好,我就只能打消了去老牛岭的念头,打算在细婶儿家赖一夜。
一听我说今日夜里要在这里过夜,五奶奶立刻高兴得直点头,说倩倩已经好久都没得人陪着了,叫我想在这里留多久便留多久。
我也乐得不用回家,于是立刻应了五奶奶的要求,回到家里拿了换洗的衣裳,就打算直接到五奶奶屋的去。
不想我奶奶一看我拿着衣裳要出门,就立刻拉长了一张脸,说自个人屋的又不是没得地方住,搞么事又跑到别个屋里去。
我也不晓得她最后到底应了那个提亲的男人没有,于是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五奶奶说倩倩已经好久没得哪个陪着了,叫我过去陪她玩两天。”
但我奶奶依旧垮着个脸,说她已经跟陈家细叔商量好了,打算过几天择个日子去他屋的看看。还说跟陈家的亲事是我爷爷生前就应下来的,不管我答不答应,都得先上门去看看,也算是给人一个交待,若是真不同意,别个也不会为难我。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嗯了一声之后没再多说一句话,甩上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