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把捂住了鼻子。
趁着缓口气的功夫,我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了一块布下来,当成口罩戴在脸上。而一直在我胸前保持安静的骨笛也在这时突然冒出了一丝熟悉的阴寒气息,然后化出人形出现在了我身边。
我心下本是很高兴赵庭君能出来帮我的,于是立刻感激抬头看向他去,却发现他一出来便紧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有些阴沉地朝程家村的方向望去。
自从认识他到现在,这种认真而谨慎的样子的确在他脸上少见。
“怎么了?”
望着他愣了半晌之后,我立刻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
张宝杉虽然还是看不到赵庭君,却显然已经习惯我突然对着空气说话了。有些憨厚的面容征了片刻之后,立刻了然地朝我看的方向望了望。
“有很重的血腥气和尸臭味,前面应该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跟着皱了皱眉。单从这气味上闻,就晓得来者不善,而且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弥漫在周围的阴气和瘴气似乎比在外面时浓了许多,这说明源头并没有完全被切断。
“怎么个意思?我们还要不要往前走了?”
张宝杉虽然反射弧有些长,但却并不是笨蛋,现在一看我脸上的表情就立马问了一句。
“当然要往前走。”
没有丝毫犹豫,我一边紧了紧系在脑后的布条一边头也不回地朝他道。
只要能找回许易,就算前面有龙潭虎穴,我今日也非去不可。
张宝杉似乎对我执拗的态度有些意外,有些不明所以地朝赵庭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对方却显然没有打算理他,只微皱着眉头朝我望了望。
而我只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路,径直越过张宝杉,走进了夹在池塘中间的那条小道上。
随着离那两口干涸的池塘越来越近,空气中的腥臭味也越发酱香浓郁起来,就算有两层布隔着,我依旧有些忍不住想吐。
老实说,这两口池塘抽干了水的样子,并没有比它们灌满水时看上去让人安心。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泥沼和巨大的深坑,和在月光下深不见底的水面相比,看起来一样骇人。
虽然没有往后看,我也晓得张宝杉这时肯定也已经跟了上来,而赵庭君自从出现起,就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我旁边。
走了不多久后,脚下的路上便突然多出了许多黑泥巴,一团一团地堆在池塘周围,把进村的小路堵住了大半。我一边小心地劈开那些泥巴,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不晓得为什么,从刚才走上这条小路起,我就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周围蛰伏着,就像潜伏在丛林中,伺机咬断猎物喉咙的野兽。
正当我这么想着时,走在我身后的张宝杉突然发现一声惊呼,我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这货竟然一脚踩在了一团泥巴上,就这么直溜溜地滑到池塘里去了。
“你小心点行不行,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我一边飞快地伸手拉住他一边皱起眉朝他轻声喊。
“真是见鬼,师妹,我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东西扯了一下我的脚……”
张宝杉这时已经吓出一脑门的汗,在低头朝那口满是泥巴的池塘底部望了一眼之后,立刻皱着那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一听他这话,我心里立刻一突。
的确,这条小路虽然被堵住了大半,但落脚的地方却还是有的,凭张宝杉的身手不可能会滑倒。
不料这个想法乍从我脑海里一闪过,小路两边先头还安静得不像话的池塘里,便突然像是开了锅的热水一样开始咕咕噜噜冒起泡泡来。
那些泡泡都是从池塘底部的黑泥里钻出来的,黑乎乎,黏糊糊的,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又‘噗’地破掉,在阴惨惨的月光下发出一连串毫无规律的响声,就像是恶魔在人间煮开的一口火锅。
当然,把这两口池塘比作火锅可能有些稍微大了点,但把张宝杉比作即将下锅的肉丸子的话,就绝对没跑了。
正当我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狐疑地转着脑袋朝那两口池塘底部张望时,站在我身边的赵庭君却突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不好,快跑。”
然而他的话才一出口,我便感觉脚下的路突然软得像棉花似的,不断向下陷进去。而从池塘里冒出来的黑泡泡也在这时突然变了颜色,先是泛着淡淡的暗红,然后颜色越来越艳,最后终于变成了像血一样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