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香味飘满整个长安的大街小巷时,燕幕城牵着自己那头枣红色骏马一路漫步去胡人坊。
这匹马叫“红虎”,肌肉紧致,鬃毛飞扬,整个身体呈流线型,一看它俊逸而修长的四腿和傲气的眼神,就知道奔驰起来绝对马力强劲,就像一辆风驰电掣的红色法拉利。
燕幕城对这匹马十分喜爱,自己没有什么财力,在马身上却极为上心,不仅每日给它洗漱,还好吃好喝款待,自己的衣服都破了,却一直舍不得换件新的。
小时候,他和自己的亲娘就是一路从家乡讨饭来长安的,那时浑身上下打满了补丁,如今肩头两个补丁,他自己不仅不觉寒酸,反而有一种昨日的温馨。
……
马是好马,人是穷人。
这对奇特的组合,一路走来让路人纷纷侧目,各种花式问候闪亮登场。
有上前询问这马是否出卖的,说卖了马好给你这穷酸换一顿饱饭和像样衣服之类的话,更可笑的是居然有人直接怀疑这马是燕幕城偷盗来的,真的屁颠屁颠地去报告巡街的衙门官差。
结果官兵们兴冲冲一到,领头之人恰好认识燕幕城,气极之下立刻给报官人一个大嘴巴子,打得他当街转体360度,同时慌不迭地对燕幕城哈腰道歉,神情尴尬地仓皇而去。
开什么玩笑!人家燕大侠名满汉中,是从小就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优秀少年,这几年来打击贪官豪强和各地恶霸,为了大汉最底层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就连朝廷重臣萧太傅私底下都对他赞赏有嘉,其他朝廷大员也自然忌惮三分。
所以,当初那严欢被燕幕城当街吓尿后,他的执金吾老爸连屁都没放一个。
……
原本牵着马步行,是想好好散散步的,可这一路骚扰下来,弄得自己哭笑不得,燕幕城只好翻身上马,轻蹄而行。
半个时辰后,来到胡人坊。
胡人还真是勤快,此刻的胡人坊已经人声鼎沸了,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在途经菜市场时,汉人百姓与西域商人之间的其乐融融的互动场面,让燕幕城看得心里一阵暖意。
心中又涌起一股凛然之气,眼前这太平盛世,不正是以义父谷吉聊那些守卫边关的大汉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吗?
他感慨万千。
义父明知是死地,而毅然远赴万里,为的正是这一张张胡人和汉人的笑脸,可北匈奴未灭,大汉和西域繁荣共存的脆落和平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从昨日马努老爹口中知道,那个郅支单于已经在康居国牢牢扎根,夺地建城,显然有养精蓄力吞并整个西域的野心。
一定要制止这个毒瘤向周边扩散!
一想到这里,燕幕城眉头微皱,使命感油然而生,之前只是单纯想到远赴西域为父报仇,现在看来这不仅是个人的恩怨,还关乎大汉和西域百姓的和平大业。
既是家恨亦是国仇!
他顿时感觉形势紧迫,不禁让身下的红虎加快了脚步。
……
按照马努老爹提供的地址,他径直来到胡人坊一个葫芦形的弄堂,向右拐,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院子,高墙环绕,占地颇广,红色大门威风凛凛地敞开着,不时有短衣劲装的江湖人士进进出出,他们既有腰里别剑一手长枪的汉人豪客,又有手执圆月弯刀,背上系着弓弩的剽悍胡人。
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应聘商队护卫的,燕幕城微微一笑,有竞争才有乐趣,他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裳,牵着缰绳随着人群排队依次进入大院。
一走进去,发现这院子之大超乎想象,几乎是半个集市,一片繁忙景象。
东侧一方有数十辆马车安静地伫立在屋前,许多青衣伙计在往车上搬运一袋袋货物,忙得满头大汗。
西侧一方是个类似演武场的布局,数十人已经在场上拿着木枪木剑打了起来,不过吸引燕幕城目光的,是演武场中一个赫然高达九尺近乎两米的巨人。
这巨人敞开衣襟,露出狂野的褐色胸毛,龙行虎步,在场中来回逡巡。
他是个西域胡人,满脸络腮胡子,一双栗色眼睛咄咄逼人,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有一道刀疤横贯整个脸部,宛如一条狰狞的红蜈蚣。
只见他时不时地指导身边的随从在记录什么,燕幕城猜想这巨人一定是此次挑选护卫的话事人(评委)。
正在愣神前,突然有小厮上来将燕幕城的马牵去后院,并努努嘴示意燕幕城去前台领叫号牌子,再到人群中排队,原来要来这里当护卫,必须参加一系列选拔。
首先必须登记个人身份,领牌子。
燕幕城走到一个桌子前,登记的是一个汉人小伙子,他头也不抬地连珠炮似的发问,什么姓名、年龄、身高、哪里人士,之前有没有做过护卫之类的问题。
燕幕城很配合地作答,随即领到一个竹牌,上面用工整的汉隶写着:
燕歌行,男,二十七岁。
身高七尺六寸,长安人氏,有。
这“有”字是指以前有作过护卫的经历,燕幕城笑了笑,像个乖小孩似的站在在人群中排队,不过翻开牌子后面一看,微笑顿时变成苦笑,上面写着:
肆佰贰拾柒号。
燕幕城叹了口气,只好在充斥着各种汗味的人群中,慢慢向前挪动。
听前方议论,这次去大宛的商队共要挑选精壮护卫120人,按个人身体素质和选拔成绩将护卫分为甲乙丙三等。
不同等级,待遇自然不同。
甲等护卫为月俸800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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