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之还是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淡薄的阳光仿佛温度更高了,正透过玻璃窗户,将她变作灰烬。
“是吗?”霍清之轻声说,“任雨晴,你觉得屈辱,我也觉得痛苦。”
霍清之:“你从来没有试图理解过我。”
任雨晴问道:“为什么?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有认真听,你的每一个愿望,我都想要为你实现,你说我没有理解过你?”
霍清之失去了与她争辩的动力,她只觉得那种无穷无尽的疲惫,再次包围了她。
在她和任雨晴的相处里,那种隐藏在甜蜜之下的疲惫,那种让她觉得抓不住任雨晴的疲惫,再次包围了她。
霍清之:“你试过理解我吗?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吗?”
任雨晴听到她那种置身事外的语气,只觉得生气。
她们交往的时候,每当她听见霍清之这种语气,她都觉得生气。霍清之在这些时刻里,像是把自己抽身而出,悬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她们俩的感情,但谈恋爱怎么能有这种行为?
她这样确实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受伤的却是另一个人啊!
任雨晴的心疯狂的跳动着,她只觉得自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裹挟了。
分手以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她不想要理智,不想要正确,不想要爱,不想要恨,她只想说话,只想倾诉,只想发泄自己的痛苦。
于是,任雨晴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听在霍清之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任雨晴:“你不就是想问我,我是不是重生的人吗?”
没等霍清之回答是不是,她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任雨晴:“那我现在告诉你吧。我确实是重生的人,和你一样。”
霍清之的呼吸骤然变重,透过电话清晰的传递过来,任雨晴觉得心中有一种快意,仿佛她将霍清之的情绪抓在了手中,能够随意揉搓,就像曾经霍清之对待她那样。
任雨晴:“我重生之前,已经年纪很大了。你不是疑惑我为什么演技忽然就变好了吗?因为这躯壳里换了一个人,我曾是演技派。”
霍清之听到这里,已经麻木了。
原来她都知道。
原来任雨晴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她的疑惑、知道她的不解、知道她的挣扎、知道她的盲目。
任雨晴就那样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看着她的痛苦,仿佛悬浮在空中的神,看着她的挣扎,甚至浮现出冷笑。
霍清之感觉到了一种屈辱感,虽然她看不见任雨晴的表情,却还是感受到了她那高人一等的眼神,以怜悯的姿态俯视着她。
霍清之失去了较真的心思,她甚至开起了玩笑:“你那不叫重生,叫魂穿。”
“哦,随便什么吧,”任雨晴并不在意,“你们年轻人的玩意,我不懂。”
霍清之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什么松弛了下来,一根紧绷的弦、一柄悬在她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任雨晴不再在她面前伪装了。
霍清之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却再也不需要这一天了。
终于,她问:“任雨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任雨晴:“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霍清之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她失望任雨晴没有在交往的时候告诉她,不够信任她,又庆幸任雨晴没有在交往的时候告诉她,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一刻,她忽然有一点理解了任雨晴的行为,但她也不需要这种理解了。
霍清之:“那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唯独这一件事不说呢?
任雨晴看着窗外淡薄的阳光,它们呈现出一种虚无的金色,在秋日的景色里,给一切渲染出冰冷的光芒。
任雨晴:“因为你并不是真正想知道这件事。”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些冰冷的光,秋日的阳光落在她的手上,一丝温度都没有,只是一层虚无的金色。
任雨晴沉静的、缓慢的述说着事实:“霍清之,你只是想要测试,只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信任你,只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你,因此你逼问着我的秘密……”
“但是,你从未有一刻,真正的想要理解我的秘密,从未有一刻想通过它拥抱我,哪怕你说出自己的秘密,也只是在索求我的爱,它不代表任何意义,不代表你爱我或者不爱我,只代表你需要我,仅此而已。”
任雨晴凝视着阳光,下了最后的判决:“所以我说了,霍清之,你爱我根本不及我爱你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