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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朝臣,安王,周相,还是皇上,即便是方笑语,也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住口!”叶西辞将手中的刀刃比在了沈善若的脖子上,脸上的神情似是恼羞成怒的杀意。
“你怕了?也对,这个秘密你在心里头埋藏了多少年,恐怕叶书成死的时候,你是深深的舒了口气的。”沈善若不顾脖子上锋刃划出的伤痕,似是已经放弃了活着的希望,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像单纯的就是为了恶心方笑语一把一般,笑着说道:“以为这秘密就随着叶书成深埋地底,自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说着,沈善若竟是看向了方笑语,笑的邪里邪气道:“自此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亲手杀害了自己母亲的事实。”
‘哐当’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随着沈善若的话,叶西辞的双手颤抖着,似乎瞬间失去了力气。
众人尽皆哗然。
叶西辞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
谁人不知,整个安王府里,只有安王妃是最为疼爱叶西辞这个儿子的。也正因为安王妃还健在,李素青那个贱人才不敢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的儿子下重手。
安王妃简安的死,是叶西辞迈入地狱的第一步。他那样的爱自己的母妃,也依赖自己的母妃,又怎么会亲手杀了她?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当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叶西辞仿若未觉,只是呆呆的看着方笑语。
他很怕从她眼中看到厌恶的神情。
这样的秘密,他只那么一丁点大的时候就一个人埋藏在心中,谁也没有说,谁也不敢说,也害怕被人知道。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他最爱的,最为依赖的,也是世上唯一最疼爱他的母亲。
叶书成威胁他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个秘密保不住了。或许该直面曾经的罪孽了,或许该接受世人的唾弃了,或许该与他那他心爱的女子分别了。
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人,无论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他一直都很怕方笑语知道,只要一想象着方笑语看到他时的厌恶与回避,就觉得那是人生中不可承受之痛。
可叶书成死了。事情没有暴露。所以他以为他安心了,可以继续隐瞒着这件事,疯狂的贪恋着和方笑语在一起时的温暖与美好。
因为,这是自母妃死去后,他第一次能够安然的入睡,第一次能够不在乎外界发生了什么,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种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个奢望。他从前甚至都没有敢想,今生今世,他还有能睡的安稳的时候。
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看到方笑语眼中的震惊,却刺痛着他开不了口。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这个事实不会变。
她怎么可能不嫌弃他?怎么可能不怨恨他一直以来的隐瞒?怎么可能会还愿意与一个杀害自己生母的凶手一起生活?
叶西辞突然就觉得天地旋转不休,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自灵魂中剥离,再也挽留不住了。
“笑……”想叫一声笑语,可面对着将小脸都皱在一起的方笑语,却失去了发声的勇气。
“怎么,你不知?也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又怎敢说与你听。”沈善若看着皱着眉头的方笑语,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一种悲哀。
悲哀的不是方笑语被叶西辞瞒在鼓里,而是悲哀自己竟变成了这等模样,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拉一个垫背的。
恐怕今日之后,叶西辞必定是名声扫地了。他能否在京城里再待下去都是两说。
他从他那个便宜母妃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小小的叶西辞当年怕是也没有发现,他在做下那一切的时候,竟然有人在暗中全都瞧见了。
那是个小丫鬟,原本是负责打扫庭院的,而当她看到这件事的发生后,也是一直没敢声张,直到后来说梦话说漏了嘴,才被别人知晓了。
叶西辞自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杀母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能够从忘忧的剧毒之中得到解脱罢了。
想必当时,安王妃是真的痛苦到了极点,才迫使叶西辞不得不做下这件事。可是,世人不会管你是因为什么原由,只会认定结果。
结果就是叶西辞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世间的流言蜚语会将他生生的逼死。
叶西辞又一次体会到了当时的绝望。感觉天地都将他抛弃了,从此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下着濛濛的小雨,将泥土打湿,就像在用一首诗的篇幅诉说着毁灭。
母亲还能下地走动,只是却时常忘记他是谁。每一次见了,他都要重新向母亲介绍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她的儿子。
不过,过上一段时日,她自己就会想起,然后会抱着他,安慰着小小的他,跟他说:“母妃不会有事,母妃可强着呢,怎会被一对奸夫**打倒。”而后再次忘记,周而复始。
他以为母妃真的很强,强的足以越过一切的苦难迎来希望。可那毒性太过残忍,将母妃折磨的奄奄一息,却就是不要人命。
母妃很痛苦,却总是忍着不说。是因为她害怕他的儿子本就在绝望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希望。
可是人的潜意识会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睡梦中的母妃,不止一次的呼喊着:“杀了我,杀了我。我好痛苦,快杀了我。”
而待到第二日醒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用她孱弱的身躯,为他扛起一片栖身之地。
他不想动手的。他怎么可能希望最爱的母妃去死?可是看着一天天虚弱,一日比一日更加痛苦的母妃,他却又觉得于心不忍。
特别是听到母妃在睡梦中的那句“西辞,杀了我。我不要死在那个贱人的手中”时,他的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自此,某一种疯狂开始滋长,继而一发不可收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