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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中忽而又是一苦, 陆安珩下意识的皱眉, 耳边立即传来萧氏温柔的抚慰声, “三郎乖乖吃药, 吃完药就会好起来的。”
陆安珩意识还在, 乖乖的配合萧氏的动作,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然而却不知何故,喝完药后, 陆安珩却觉着脑子似乎更加昏沉了, 眼皮愈发厚重, 再次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陆安珩忽然听到了一阵孩童的嬉戏声,儿童特有的尖细笑声传了过来, “二哥你等等我!”
这是,小豆丁的声音?
陆安珩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如同放电影似的, 一幕幕的回放着小豆丁落水那一日的情景。这种感觉陆安珩极是熟悉, 当初他病恹恹的卧床时, 便是这样得到了小豆丁的大部分记忆。只是缺了最为要紧的落水那日的记忆, 以至于陆安珩实在摸不透这小豆丁落水之事,到底是他自己淘气,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看来, 现在便能解开这一谜底了。
念及至此, 陆安珩便来了精神, 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几个孩童。仔细一看,还都是熟人。大房的陆安瑾与陆安瑜都在,还有一个一直沉默着的小姑娘,观其年龄,竟是比陆安瑾还要大上些许。陆安珩微微一愣,而后便想起来了这小女孩的身份,正是大房的庶长女,今年八岁的陆荷。
画面中,陆荷正沉默地跟在陆安瑾后头。听到“陆安珩”的喊声,陆荷便停下了脚步,等着“陆安珩”追上自己,而后小心的牵了“陆安珩”的手,领着他一道儿跟随者陆安瑾的步子走。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府中的荷塘畔,也不知陆安瑾说了些什么,竟是将随侍的婢女奶娘都打发了走,几人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在湖边玩了起来。
陆安珩见这小豆丁傻乎乎的跟着陆安瑾跑,心头顿时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小豆丁“陆安珩”被陆安瑾忽悠着去采莲子。这小豆丁也是憨,陆安瑾一开口,他便将自己的三头身趴在了地上,费力的伸出了小胖手,使劲儿去够湖边处的莲叶。
却不成想,身后的陆安瑾突然使坏,趁着陆安瑜与陆荷未曾注意时,冷不丁的俯下身,飞快地推了“陆安珩”一把,而后一脸惊慌的大喊,“快来人,三郎落水了!”
这简直是蓄意谋杀!
旁观了一切真相的陆安珩气得浑身发抖,完全想不明白现今只有六岁的陆安瑾怎么会生出这样恶毒的心思。见小豆丁还在水里扑腾挣扎,陆安珩也顾不得生气了,连忙拔腿就向着湖边跑,想要将小豆丁给救上来。
然而他甫一跑到河边,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挡了回来,只能看着湖中不断扑腾的小豆丁干着急。
好在下人们来得及时,手忙脚乱的将小豆丁救了上来。最令陆安珩生气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王八蛋陆安瑾,竟然睁眼说瞎话,说是小豆丁贪玩,要去摘莲子,这才不小心落了水。因着陆安瑾动手极快,以至于陆荷与陆安瑜都未曾察觉到。二人本就年纪小,乍一见小豆丁落水,都被吓傻了,自然是随着陆安瑾的话头说。竟然就这么将罪名按在了人事不省的小豆丁身上。
陆安珩险些没给陆安瑾给气死,听着他那颠倒黑白的话,陆安珩直接一挽袖子,咬牙切齿的准备暴揍这黑心肝的小屁孩一顿。顺道儿将他也扔进湖里好好泡上一泡,洗去他心中的恶毒心思。
只是陆安珩怒气冲冲的拳头一碰到陆安瑾的身子,瞬间就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陆安瑾犹自振振有词的给小豆丁扣黑锅,任凭陆安珩对他使出各种拳打脚踢,愣是半点事都没有!
陆安珩气得头顶冒烟,却拿陆安瑾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气怒间,陆安珩便见得眼前的场景忽而一变,周围吵吵嚷嚷的人都不见了,陆安瑾也换了身衣服,就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荷塘边。陆安珩一愣,突然想起来,陆安瑾现在这身衣服,就跟方才在赵氏屋里用早膳时的打扮一样。
又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消息,陆安珩的眉头微微皱起,莫非陆安瑾吃完早餐后就来到了荷塘边,而后出了意外落水了?
陆安珩心下疑惑,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瑾的一举一动。
却见陆安瑾一张小脸上满是怒容,俯身抓了一手的石子不断地扔进水中,带出接二连三的咚咚声。一边扔石子,陆安瑾一边恨恨道:“臭三郎!做什么还要好起来?之前淹死了就好了!”
扔了好一会儿石子后,陆安瑾又跺了跺脚,接着碎碎念:“今日竟然还在祖母面前讨巧卖乖,明明平日里祖母更喜欢我的,今天却没有再多看我一眼,真是太讨厌了!娘亲说了,你们死了,这府上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我的。”
听得这话,陆安珩心中便是一惊,大房沐二房,到底有多大的矛盾,竟然是恨不得二房通通去死?
陆安瑾尚且年幼,还不曾清楚他所做的事情是何等的严重。只是这样可怕的想法,定然是有人长年累月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这才让陆安瑾小小年纪便长歪了。
那个人,最有可能的,便是小赵氏。
想了想之前小赵氏的一系列行为,陆安珩的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她对二房这么大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如同陆安瑾所说,因为财产吗?
正想着,陆安珩却忽然觉得有点冷。抬眼一看,便骇然的发现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带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陆安瑾也被吓了一跳,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陆安瑾本能的觉出了几分危险,连忙转身向着大房的院落方向跑去。
然而陆安瑾的脚步再快,也快不过湖中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陆安珩只觉得眼前的黑气一闪,而后便听到了陆安瑾的求救声。陆安珩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望去,就见陆安瑾已经如同之前的小豆丁一般,在水面上挣扎个不停。似是呛了口水,陆安瑾的呼救声登时便是一停,而后身子如同秤砣一般,就这么沉进了水中那个黑色的漩涡之中。
陆安珩惊骇间,便见那黑色漩涡缓缓平息了下去,露出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来,不是小豆丁是谁?
小豆丁看了陆安珩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便是我找来的大哥哥吗?”
这是什么意思?陆安珩亦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叫做,我是你找来的?”
“你当然是我找来的啦!”小豆丁偏了偏头,望着陆安珩脆生生的解释道,“当初我落水后,便想,若是自己就这么去了,阿爹阿娘还不知有多伤心呢!所以我便向苍天祈祷,以求有个人能代替我活着,好好孝顺阿爹阿娘,结果你就来了。”
说完,小豆丁又严肃地绷着一张小肥脸,认真的对着陆安珩道:“大哥害了我的性命,我这回便是为自己报仇啦!你可要好好孝顺我阿爹阿娘啊!”
说完,也不待陆安珩有什么反应,这小豆丁便拍拍衣袖,踱着小方步消失了。
陆安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小豆丁消失的方向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光,隐隐浮现了各种机器设备,白色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小豆丁就这么跑进了那个人的身体中。
我靠!那是我的身体啊!
陆安珩瞬间脸色大变,连忙追过去想要跟着小豆丁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却被一股巨力反弹了回来。陆安珩疼的一声大喊,瞬间睁眼坐起了身子,抬头就见到了萧氏惊喜的神情。不知为何,陆安珩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只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方才那个小豆丁,应当是去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小豆丁貌似才四岁吧?自己可是十八了,小豆丁去了自己的身体中,醒过来会发生什么乌龙事,那画面真是太美,陆安珩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又突然想起了之前下人说的话,再一想到梦境中陆安瑾那句句诛心的话,陆安珩也顾不得担忧自己现在的身体了,连忙抬头看向萧氏,小声问道:“阿娘,大郎如何了?”
萧氏的神情一黯,伸手摸了摸陆安珩的头,柔声道:“大郎去了很远的地方了,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陆安珩心下一沉,看来,自己方才的梦境,都是真的了。
萧氏无奈地瞪了陆安珩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心就这么大呢?”
到底也放了心,反正看自家儿子这个状态,准保出不了什么差错。
陆安珩对此表示毫无压力,上辈子从小学到高中这十二年学念下来,别的不敢说,单论考试的心理素质,陆安珩绝对能甩大伙儿一条街。
就是这天气坑爹了一点,此时正是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之时,陆安珩拒绝了自家亲爹要送自己的提议,独自背着书箱走在大街上,一出门便感到寒意直往自己的身上钻。
没走多久就到了县衙,虽然天色还未破晓,县衙门口已经乌泱泱的站了好些人。好在有衙役在维持秩序,前来赴考的学子们也不敢跟任何人发生冲突,都老老实实的听从衙役的安排,排起了三条队伍。
陆安珩大致扫了一眼,估摸着已经到了将近一百人了,这还不算站在一旁前来送考的人数。陆安珩内心不由感叹,这年头儿的考生真遵守纪律,还没进考场,就都已经安静如鸡了。陆安珩能毫不吹牛逼的说,这会儿就是扔根针下去,都能听到响儿。
只是,察觉到周围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牙齿打颤声,陆安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经历过考试的人都知道,紧张那玩意儿都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开始发抖,那就会带动着周围的人一块儿抖。尤其是这会儿天气还挺冷,半冷半吓之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哥们儿先开的头,队伍里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跟着抖。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好些人嘴里念念有词,轻声细语的开始背诵四书五经的内容。
不知等了多久,陆安珩的脚都冷得跟冰块儿似的了,天色才逐渐亮了起来。队伍前头也开始动了起来,进场的时间,到了。
人群瞬间就嘈杂了起来,周围来送考的亲友拉着自家的考生就念叨开了——
“儿啊,你要好好考,争取考中,中了后你就是秀才公,娘也跟着你享福咯!”
“快瞅瞅你书箱,看看东西是否都带齐了,好好考,爹在外头等你!”
“阿兄,多年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千万莫要辜负了爹娘的期待!”
……
陆安珩听着,不由在心里给这些考生点了根蜡烛,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陆安珩敢用自己的节操发誓,这话绝对起了反作用了,看看前头那哥们儿抖得厉害的手就知道了!
不过,陆安珩不知道的是,在他观看别人之时,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的打量对象。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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